墙角那座旋转楼梯,通往二楼和地下室,幽暗的光线和精巧的布置,营造出一股神秘氛围,引诱着人越走越近。
“就在这儿等着,”长发男子命令,“我去挑衣服。”
张任让周唯怡坐到椅子上,自行从饮水机里倒了两杯水,慢悠悠地端过来,语气随意道:“阿浩是设计师,你只管听他的。”
周唯怡试图解释:“我有自己的穿衣习惯……”
“什么习惯?衬衫套裙高跟鞋?”张任扒扒头发,毫不留情地揭穿道,“越是安全的打扮,越能证明你平庸的本质。”
窗外掩映着茂密竹林,使这幢小楼独成一派,比世外桃源还要清净,根本不像闹市区的商店。
审美是种极为个人的品位,周唯怡不打算说服谁,她只想尽快换装,回到公司上班,不再与张任像这样单独相处下去。
一杯水没喝完,名叫“阿浩”的设计师已经回到大厅,臂弯里搭满崭新的女士衣裙。
流苏、蕾丝、皮革、绸缎,各种材质的衣服放在一起,险些迷乱了人的眼睛——尽是周唯怡不可能选择的款式,就连上身试穿都需要勇气。
拉开墙上隐蔽的暗门,阿浩将她连人带衣服塞进去,拍拍手,就像把垃圾扔进垃圾桶一样。
张任在一旁看得笑起来:“周秘书,我劝你不要反抗,好好配合,不然阿浩就要亲自冲进去了。”
“当我是你吗?什么样的货色都敢吃进嘴里。”
“少废话,挑几件衣服送去办公室,我都快没得穿了。”
阿浩冷笑:“对你来说,设计师和快递员有什么区别?”
更衣室里没有镜子,借着幽暗的灯光,周唯怡看不出衣物上身的效果。听到两人在外面斗嘴,愈发没胆量推门出去,被迫穿戴的配饰变成镣铐,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原有的衣服堆在墙角,像一团旧梦般萦绕,是习惯更是铠甲,保护脆弱的自尊心不受伤害。
对她来说,安全与平庸距离太近,已经很难分清彼此,张任的话没有错。
深吸一口气,周唯怡决心放下顾忌——大不了就是被那两人看见,反正关系都已经够呛,无所谓再添一笔。
脚踩10厘米的高跟鞋,身穿轻薄的丝质衬衫和高腰阔腿裤,几乎随时有可能摔倒。一袭金色串珠外套与耳环项链交相呼应,造型夸张却充满激情。精巧的手袋毫无实际作用,仅在指尖装点出一份心思,平衡了整体雍容华贵的设计。
张任目瞪口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歹不是块朽木,稍微拾掇一下,勉强也能看几眼。”阿浩撩起一头长发,扬眉吐气道,“剩下几套不用试了,保证都适合你。”
略显局促地看向老板,周唯怡难得没有自信:“你觉得怎么样?”
骂了句脏话,张任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手捂住嘴,任由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就像被胶水粘住一样。
阿浩大笑,前仰后合站立不稳,满头长发像瀑布般飘洒,整个人完全疯了。
刚刚还唇枪舌剑的两个男人,突然变成一傻一疯,吓得旁观者也不敢多话。面对这幅超现实的画面,周唯怡咽咽口水,退回更衣室,小心翼翼地把门锁好。
试了试剩下的几套衣服,虽然看不出整体效果,但起码大小刚好,上身非常合适。
作为设计师,阿浩的专业让人服气:仅仅只是进门时候那一瞥,就能找到最适合的尺寸,眼光何其毒辣!
正因如此,当张任要求把这些衣服全部打包的时候,周唯怡并未表示反对。
见她低头翻找钱包,阿浩再次笑起来:“给钱也不用给我,老板是你身边那位。”
张任此时已经恢复正常,语带嘲讽:“亏你还记得我是老板。”
阿浩用手指比比额头,勉强算作敬礼,为两人撩开门帘,恭送客人离去。
踩着崭新的时装鞋,拎着大包小包,周唯怡亦步亦趋地跟在张任后面,直到靠近车边,方才发现他已站定原地。
“以后别再戴眼镜了。”
男人头也不回,果断直接地下达命令。
“是问我的个人意见吗?”
沉默片刻后,周唯怡突然开口,目光直视着张任,不闪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