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车夫扬鞭抽了一下拉车的大马,大车往前行去。
上官滢滢没有说话。
有些话,她不想当着上官景辰的面说。
回到上官府,朱婉清打发上官景辰睡了,才去缘雅堂找上官滢滢说话。
上官滢滢也没有睡觉,掌着灯等她过来。
“娘,您坐这边,这里暖和。”上官滢滢掀开被子,露出她床上垫着的厚实的狐皮褥子。
朱婉清坐到她的被子里,先问她道:“你给我看看你胸前的伤口,好些了吗?”
上官滢滢忙解开中衣,给朱婉清看,自己也低头看了一回,道:“娘,好多了。”
确实好多了,只余一条比周围雪白的肤色更粉的浅粉色条痕,横贯在她的前胸,弯弯曲曲,仔细看还是有些狰狞。
朱婉清用手轻轻摸了摸,见没有凸起也没有凹陷,并没有疤痕留下,才点点头,道:“嘉靖的凝香玉脂膏当真好使,你有没有天天在用?”
“用,天天都用,不然也不会好这么快。”上官滢滢笑眯眯地道,从枕头底下摸了一瓶出来,“您看,我这一瓶早上用了一半,晚上要用另一半。”
“娘帮你上药。”朱婉清接过那白玉瓶子,拉开瓶塞,倒在手掌里,然后细细抹在上官滢滢胸口的浅粉色条痕上。
上官滢滢一动不敢动,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娘亲的手那样轻柔,那样温暖,让她很是窝心熨帖。
抹完了药,朱婉清将那白玉瓶子放回床边的小桌子上,才对上官滢滢道:“滢滢,娘有话跟你说。”
“娘是不想跟你爹过了,等你成亲之后,娘就要带你弟弟离开这个家。”
“啊?您是要合离?”上官滢滢也猜娘是要合离,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娘,不过是合离而已,外祖父是大丞相,您如果铁了心要合离,爹怎么可能阻拦您?”
朱婉清苦笑了一下,摇头道:“你不懂的。总之,娘要合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看着吧。”
说完她也不愿再多说了,将枕头拉过来,道:“今儿我不走了,跟你睡,好不好?”
“好啊!”上官滢滢高兴地躺下,抱着朱婉清的胳膊睡着了。
……
同一时刻的千层塔大狱里,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几个普通打扮的随从跟着两个文士一样的人进了千层塔大狱。
千层塔大狱的狱官本来是要拦着他们不许进去的,当前一个人背着手,笑着踹了他一脚,道:“你眼睛瞎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那狱官一看,正是曾经来千层塔大狱问过张氏口供的朱大丞相!
虽然没有穿着丞相服,只是穿着普通的宁绸镶狐皮长袍,天马皮的帽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富户士人。
另外有个胖胖的老人跟在他身后,面色和蔼,像是师爷的模样。
“两位里面请,里面请!”那狱官赶紧让路,请他们进去。
“冯国公呢?”朱大丞相一面往里走,一边问道。
“冯国公将上官建成送来之后就走了。”那狱官恭恭敬敬请了朱大丞相和他带来的人去了千层塔大狱最好的静室,亲自送了茶和点心上来。
朱大丞相哪里会吃这里的东西,但还是接过来放到身边的桌子上。
那胖胖的师爷模样的人,正是微服出访的顺宏帝。
朱大丞相看了他一眼,就问那狱官:“上官建成关在哪里?”
“地牢一号房,就在二号房旁边。”
地牢二号房,就是关押张氏的牢房。
朱大丞相忍不住莞尔,暗道冯嘉靖也是个促狭的,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只是道:“有几句话,你帮我去问问上官建成。”
那狱官忙点头称是,凑了过来,听朱大丞相说话。
……
此时上官府的内院里,却是漆黑一片。
一声悠悠的箫声在缘雅堂的后院响了起来。
上官滢滢从梦中惊醒,扭头看了看身边睡着的朱婉清,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