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见一面吗?”梁也问。
杨今觉得自己呼吸都静止了,愣神很久才回答:“……好。”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立刻补充:“我是说……你来上海了?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方便?”
电话对面沉默半晌,梁也没说话,杨今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佯装被识破了。
真奇怪,分明五年不见,他怎么还是这么了解梁也,梁也怎么还是那么擅长猜透他。可是那又怎样呢?再如何心灵感应,他们都只能是枉然了。
“你应该知道我在哪儿吧。”梁也说,“你有空的时候直接来。”
既然被揭穿了,再拖下去,杨今只会连着几个晚上睡不着,医生开得要又要不奏效了。
于是他问:“现在方便吗?”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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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院出来不到半小时,杨今就又回到了九院。
杨今站在病房门口没敢进去,他站在孙娴看不见的地方。他暂时不知道如何面对梁也的母亲,毕竟心中有愧,他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好似真的有心灵感应一般,他刚在病房外站定几秒,梁也就回头往外看了。
对他目光的那一刻,梁也的眼神是冷的,杨今不受控地打了个冷颤。
只见梁也起身跟孙娴说了什么,然后走出病房。
梁也插着兜走出来,问他:“吃晚饭了吗?”
杨今盯着梁也愣神片刻,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多年前他送梁也的那件黑色羽绒服。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忽然在胸口翻涌,杨今开口时甚至先清了清嗓子,以防自己忽然哑了声音。
“……没有。”杨今回答。
梁也就插兜往外走,“那去吃点儿吧。”
九院楼下有一家东北烧烤店,梁也走进去,点了一些串,又点了三扎啤酒。
梁也把啤酒往他杯子里倒,杨今低头看着黄色的泡沫漫上来,膨胀开来,又迅速地下坠回去。短暂的绚烂,敌不过命中注定的消亡。
杨今想到从前他屡次要求梁也不要去喝酒,而此刻他们桌上摆着满满一桌酒瓶。多么讽刺。
“我听说你现在很会喝酒。”梁也忽然说。
杨今心一紧。
梁也的信息来源是任少伟,任少伟的信息来源是常晓燕,而他这辈子至今唯一喝醉过的一次,就是去年8月17日,梁也生日那天。
那天,他终于把五年前被撕碎的素描本全部复原。最小的碎片不过小拇指大小,他一点点拼凑粘贴,实在缺漏的,他就用铅笔补上。在五年前梁也生日那天应该送给他的素描本,在五年后终于还原,只可惜再也送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