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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也来到教室。
已经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职高生的选择屈指可数,班上已经少了好几个人,说是辍学打工去了,去北京,去上海,去更远的南方。
“粮票都取消啦,进城打工再不愁吃饭问题了,你没看新闻么?今年春运往北京开的火车,车厢的弹簧都被压扁了,最后只能咔咔往下拽人,太多人出去打工了!”
“说得我都想去了!哈尔滨一堆厂子都只能厂二代、厂三代进去,进了厂也是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真他妈无聊。”
梁也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想啥呢?”任少伟坐在他身边,问他。
梁也没应声,目光落在下方那片空地上,那个方老师的血绽开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这是一个从前他很少思考的问题,穷人本就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更何况他还有瘸腿的母亲需要照顾。但遇到杨今之后,关于未来、关于自由的问题就总在脑子里盘旋。
转眼便到了放学时间。
梁也骑车到三中门口的拐角处,杨今已经在那里等他。
无需言语,杨今自觉地抬脚坐上他的车,梁也往友谊小区骑。
到达一单元楼下,梁也抬头看了眼五楼。黑的,没开灯。
梁也问:“你家里没人?”
杨今看了他一眼,回答:“我妈妈在澳门还没回来。”
“你昨晚自己待家里的?”梁也立刻蹙起眉,“昨晚怎么吃的饭?”
杨今看了他很久,才垂下眼回答:“自己煮个面条就吃了。”
自己煮?上回在小卖店吃饺子那次,杨今一看就不会洗碗,更别提做饭,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干过家务活的。
要不要……带他回小卖店吃?但这是什么意思呢?梁也明白,对面这位倔强的好学生想要的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餐饭,而是他确切的回答。
杨今站在他面前望着他,似乎是在等他说什么,没等到,垂眸转身上了楼梯。
梁也看到他的失望,仰头朝他背影喊了句:“明早我还来。”
杨今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也没应声,继续往楼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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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梁也骑得很慢,他希望迎面撞击他的冷风能让他厘清思路,但为什么他就是理不清。
未知、恐惧、不愿放手、想要保护……许多情绪堆积在他的身体里,要爆炸。
回到小卖店,孙娴和孔叔正热闹地聊着什么。
见他回来了,孙娴一脸惊恐地对他说:“你最近别回来太晚了,没听说吗,第二机械厂这片区有人杀人!就那收垃圾的,连续一个月在编织袋里翻出好几次人的手指,吓死人了!”
孔叔对他说:“傍晚有条子来我店里吃烧烤,我就顺便打听了两句,说是最近确实有好几家人来报失踪,失踪的都是那种半夜还出门的,要么就是大晚上一个人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