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蒋世伦和景国泰害死了萧万海夫妇,那么萧轩再怎么冷酷无情,也不可能对杀父仇人热情相待,而他所作所为却与之相反。
除非是,萧千河一开始就弄错了,上一代的恩怨另有隐情。
萧轩这次沉默了很久,最后,他道:“萧千河才是凶手。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
从茶馆离开,一路车厢里异常沉默。景墨透过白色的雪帘,看到街道口白胡子的圣诞爷爷正在给小孩发放糖果和玩具。欢快悦耳的jinglebells由远及近从地铁商场门口传出来,和鼎沸的嘈杂声混在一起。
景墨关上窗,道:“顺路去医院看看吧。”
车子走的很慢,蒋昊开的很稳。到了住院大楼,他拉住急匆匆下车的男人,声音清冽,“我陪你一起。”
景墨眨眨眼,随即笑了,“好。”
景国泰的模样实在不怎么好,脸上消瘦许多,下巴那块皮松垮地挂在上面,嘴唇有些干。景墨吃力地给他喂了口水,帮他整病服时,他发现这个男人手上竟然长了老年斑。
哎,“走吧。”
景墨平时来也就站在病床边看一眼,今天喂他喝水已是天下红雨。现在反应过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蒋昊说陪他,真的就只是陪他,从头到尾看着,就连景墨喂水时差点把景国泰呛死他都没出声。两人沉默严肃,差点让外面的保镖以为这两人是来谋杀的呢。
走出病房,蒋昊上前几步拉住景墨的手,两人并排走进电梯。
大雪已经停了,住院楼下面的草地积雪甚厚,大路也堵塞了,保安大叔脱下军大衣吭哧吭哧在铲雪。
景墨出门没戴手套,蒋昊就把他手揣兜里。其实景墨只要有点热源,很容易就暖起来。可他乐的让蒋昊照顾,随他折腾,走着路还恶作剧般,用手指挠挠男人的手心。
两人经过一个老式车棚时,蒋昊突然感到一道犀利的视线扫过来。只是一瞬,快的像是错觉。
他狐疑地看过去,却感到景墨突然挣开他的手,听到他唯唯诺诺地喊了声,“……蒋伯伯。”
蒋世伦站在花坛的一角,面容沉肃,静静地看着蒋昊和景墨。即使穿着黑色大风衣,他也扣的整整齐齐。配上黑裤子黑皮鞋,这不加修饰的黑在茫茫雪白中显得很突兀。
蒋昊愣了一瞬,他没想过会在这碰到蒋世伦。
旁边的景墨像突然被点了穴道,呆呆地站在原地,刚才那欲盖弥彰的动作和那一声招呼似乎用了他全力。
蒋昊拥着任他摆布的景墨走上前,喊了声,“爸。”
“嗯。”蒋世伦点点头,他的视线从儿子泰然自若和景墨惨白呆滞的脸上收回来,淡淡道,“你元旦放假吧。”
“三天。”蒋昊回。
“那几天我出差,你回家陪陪你妈。”蒋世伦锐利的视线停留在景墨群瑟缩的左手上,即使一半藏进衣袖,那银质戒指的反光也无法掩盖。
“嗯,我会带景墨回去的。”蒋昊说完也不管蒋世伦的脸色,补充了一句,“妈很喜欢小墨。”
这时景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两个男人升起的无声的硝烟。
“别忘了去看你爷爷,他可是念叨你很久了。”
这句话杀伤力原子能级别的,景墨敏锐地感到蒋昊莫名地一僵。蒋世伦已经走远了,他才敢拉了拉他,仿佛要渡给他一点点勇气。
蒋昊回神,摸了摸他的手,看景墨吓得不轻,他笑道:“看样子不必等到过年了。”
先带景墨去看看爷爷,其实也不错。他故作轻松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