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江精神病院,八疗区,101病房。
一男子盘膝敛目坐于床上,双眉微蹙,面沉似水,手掐莲花,虚虚搭在两侧膝头之上。
“自从灵智初开,顿悟大道,吾已修炼近三十余载,终于凝聚灵力于丹田,合成金丹于气海,从此真正踏上修真之路,尔等小贼居然要碎我金丹,坏我修为!简直天理不容!”
张小帅抠了抠耳朵,终于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来。
“你够了啊!不就是个肾结石嘛?有必要说得这么玄乎吗?甭说你一小小金丹修为了,三楼妇产科那还一年轻姑娘,已经修炼出元婴了,只要是她想拿掉,我们照样也能给她拿掉了,你说你一区区金丹有什么可牛的?痛快给我下来,别磨磨蹭蹭的!哥没工夫跟你搁这废话。”
男子:“……”
张小帅等了一会儿,见身后几人仍面面相觑,踌躇着不敢上前,终于彻底失去耐心。
“赶紧上呀!一个个的等上菜呢?”
众人终于恍然大悟,呼啦啦围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男子绑在了担架上,男子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金丹重创,法力被封(大雾),总之纵然他心中怀有万般不甘,终还是被粽子似的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小贼,老子宁愿元神自爆,神魂俱消,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哇呀呀呀……”
“我靠,这家伙儿中毒可够深的了,那帮哥们儿能吃得消吗?”
赵新靠在张小帅肩膀上,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被强行抬去做排石治疗的男子,男子是今天上午才收入病房的新患者,名字叫做李谷,据说他从十几岁起就辍学在家开始修仙了。
没错,就是修仙,晚上不睡,白天不醒。初一十五要焚香沐浴,拜天地造化之恩,午夜时分要对月打坐,吸收日月之精华。
按说这对父母也真是够极品的了。儿子这样,他们不张罗着赶紧送到精神病院来看看,反而满心欢喜的以为儿子偶得机缘,能就此‘跳出生死,打破轮回。得证大道,平地飞升’,不仅没有加以阻止,还为儿子办理了退学手续,尔后全家卷铺盖搬到山上去生活,谓之曰:苦修也!
当然,若是这厮一直这样苦修下去,倒也就罢了,反正也不碍着谁,偏生大约一个月前。他自觉自己修为精进,主要是觉得自己已经结成金丹(并没有),遂义正言辞的对自己的极品父母宣布,他已脱胎换骨,不可再进凡人饮食,也就是说,这厮他竟然要辟谷了。
辟谷这玩意儿,看过修仙小说的亲们都知道,简而言之就是不吃不喝不拉了,但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亲们也都清楚。人在饥饿状态下的生命极限最多为七天,也就是说,不吃饭光喝水的话能活七天,彻底不吃不喝的话。只能活三天。
悲剧似乎早已注定,才两天半过去,一心长生的上仙大人就饿晕过去了,可怜的父母这才幡然醒悟,赶忙套上驴车,将饿得面黄肌瘦两颊凹陷的李谷送到了附近的乡镇医院。
然而。李谷醒来后,并不能接受父母的规劝,反而觉得父母阻碍了自己的修行,认为父母就是自己修行大道中的劫难,而欲勘破此劫,必须手刃父母,彻底了断尘缘,方才能修成正果,平地飞升。
于是乎,出院后的李谷,趁着晚间父母熟睡后,竟用菜刀残忍的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许是他常年不事生产,再加上多日不曾进食,体力难免不支,在他意欲以同样的手法砍死父亲时,父亲突然醒来,于是两人一番搏斗后,李谷毫无疑问的落败了。
李父万万想不到,儿子竟然会对自己下这般毒手,万念俱灰下,只得选择报了警,警方将李谷抓获后,发现他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好,在拘留所中更是几乎水米不沾,于是乎便将饿得半死的李谷送到了清川江精神病院。
“你说这事可真是奇了怪了,他妈他爸竟然还纵容儿子修什么狗屁的仙?这不纯属有病吗?”
关于这事,赵新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多大岁数了,居然还相信有神仙,真是日了狗了!
张小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随口道:
“李谷的母亲年轻时曾在我院治疗过一段时间,后来好转出院,才嫁给了李谷的父亲,李谷的父亲性格木纳,为人死板,非常不讨人喜欢,98年那会又赶上单位下岗,之后他干过小饭店,也摆过地摊,不过都以失败告终了,最后只能靠蹬三轮维持家计,后来‘李某某’搞了个‘真善忍’的‘法x大法’,具体经过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李谷父亲因为修炼邪法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当时的诊断是:宗教信仰所致精神障碍,我估计那会儿他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出现了问题,再后来李谷辍学,扬言修仙,再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由此可见,精神疾病果然是所有疾病中遗传概率最高的一种疾病,难怪国家明令禁止精神疾病患者繁育下一代,同样的悲剧就不要再继续延续下去了。
“卧槽!你咋啥事都知道?”
从李谷入院至今,赵新一直跟在张小帅身边,并没见他离开过,送李谷入院的是市派出所的民警,对李谷的病情基本是一问三不知,赵新实在想不通,张小帅这么多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打探出来的。
“秘密。”
张小帅邪魅一笑,在赵新蛋疼不已的注视下,脚跟不着地的飘然远去了。
话说这两天没事,他便指使战歌侵入医院病案室,将建院之初至今的所有患者资料统统做成了app格式,并存入手机中进行建档,眼下他只要输入患者名字,就可以像百度一样,对与之相关的所有信息进行搜索并查询,如此开挂一般牛掰的事,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呢?
说起来,距离上次荒山之战,已经是五天之前的事了,这五天里没有谣言四起,没有恐慌戒严,甚至除了报纸夹缝中,一则关于某某库房线路老化,导致失火的消息外,他再没听到任何与那天晚上有关的事,但直觉中,张小帅却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或许诚如原野所说,他也该早做打算了,不然万一哪天人家真提刀来寻仇了,岂不是多有怠慢?那可不是他的待客之道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