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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月光如水(第1页)

余承舟回了豫州,更加沉默寡言。他义父魏建生看在眼里,等他装完戏院最后一个顶灯,魏建生叫住了他。

“承舟,过来,喝口茶。”魏建生招呼他坐下,冲一杯踏雪兰妃。这茶是魏建生的东山老乡陆零送来的。

豫州是瀛洲的摩登之都,靠近海洋,原本叫沪州。为了经济发展,适应人口增长趋势,沪州大规模推进填海造陆工程,但也没有增大多少。沪州又占据着瀛洲国中心位置,后来索性就被并入豫州。魏建生从东山随难民迁徙到这里,多少年了,他还是习惯把这个地方叫作沪州。

要摩登,首要选择不是瀛洲享誉海内外的茶,而是Coffe,陆零的茶庄在豫州干不下去。陆零想不明白,这南北回归线之间的东西怎么会成为摩登的标志。论外形,论色泽,论价格,论功效,论文化,这Coffe哪一样也不如茶啊。

可是世界上的事并不都是样样讲道理的,更不是样样都能讲清楚道理。

魏建生的戏院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茶和戏,是一样的命运。

陆零清点了货存,打算去瀛京重新开张。临走前,他给老朋友魏建生送来了今年最新的一批茶,其中就有这一包踏雪兰妃。

魏建生沉稳地倒一杯,先递给余承舟。

余承舟双手接过来,捧在手上闻一闻,鼻腔里沁入芳香,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魏建生笑了:“承舟,喜欢这个茶香吗?”

余承舟点点头。

魏建生端起透明茶盏,看着杯中亭亭玉立的翠绿身姿,紧细秀直,真如戏台上华美的贵妃,就连茶身上一丝白毫,都优雅可人。魏建生笑着说:“‘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这是我觉得最好的生活。我到沪州也几十年了,现在老了,以后这戏院也得托付给你。”

余承舟轻轻喝一口茶,舌头上荡起花香,“爸,您不老。这戏院是您一生的心血,支撑到现在不容易。传统戏现代戏咱们都排一排,实在不行,咱们招人来演,总能撑下去的。”

魏建生摆摆手:“年轻人的事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吧,你有想法,以后就按你的心意来。”他给自己倒一杯,满饮一口,含在嘴里,等到茶香浸透舌根,才咕咚咽下去,说:“承舟,你最近有心事,是对婚事不满意?”

余承舟低下头,他实在难以启齿。

魏建生看着他,讲起了《霸王别姬》:“承舟,戏归戏,人生归人生。在咱们这个行当里,入戏的都成角儿,但一辈子也就困在戏里。你不是演员,你是戏院的当家人,就更不能入戏。入了戏,心就迷了。”

余承舟闻着茶香,小小杯中,真的似有披着兰花的香妃轻盈踏雪而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余承舟哀伤地笑笑,说:“清雅恬淡又邂逅。爸,我知道。”

魏建生“嗯”着点点头:“我第一次在火车站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起我跟着难民流亡的日子。想来,你今年也不小了。三十而立,先成家再立业。我呢,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你妈,盼孙子盼得简直走火入魔。她这身体能不能撑过明年夏天都不好说。但是承舟,如果你对王家二女儿不满意,我可以再给你找合心意的女孩。”

余承舟紧紧攥着茶杯,低声说:“爸,没有什么不满意。我回来就是结婚的。”

魏建生拍拍余承舟的肩膀,起身去了后台。

余承舟走到戏院花圃边上,抬起头,看着四角回廊上,月光照亮深蓝的天空。手腕隐隐作痛,余承舟悲哀地如同受伤的孤雁。

他见过王家二女儿。是个很闲静的女孩子。在沪州,满大街的大波浪小裙子里,王城宜很是独特。听魏建生说,王城宜家早年也算大户人家,算起来,她的外祖父当年也算瀛京响当当的人物。多大的家业说败落,也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干脆。但魏建生还是看中了她。

王城宜的父亲王怀舆被放回来以后,来到了沪州,他的妻子带着儿子王城智去了纳加登。年过六旬的王怀舆在沪州虽说没有混出什么大名堂,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年也能来魏建生的戏院包包场看看戏,也能到陆零的茶庄喝喝茶打打牌。

王城宜是王怀舆到了沪州后和沪州一个文化馆的秘书生的,虽然没有上过多少学,但写一手好字。性格模样,魏建生和妻子都喜欢。

余承舟知道王城宜家庭复杂,但自己又是什么好出身呢,要不是魏建生收留了自己,他恐怕早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饿死了。自从来了沪州,余承舟就把自己当成风筝,他剪断了和瓦子屯一切关联的线,他把石柱子、老余,统统埋进记忆里。

但偏偏就遇到了孙平禹。

第一次见到孙平禹,他急手挠抓的长天口音,让余承舟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少小离家,老大了没回,但乡音在某个时刻,就像刻在骨头缝儿里,一遇到熟悉的腔调,就自动合起拍来。

不过,没关系,现在,风筝又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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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承舟心里凄然,拿起花圃旁边的剪刀,把一株粉色芍药一点一点修理整齐。

修剪整齐了,才好在人世间好好活着。

两天后,余承舟张灯结彩,孙平禹披麻戴孝。

孙昱仁死了。

毛秀春一下子瘦脱了相。

孙昱仁的遗像摆在客厅里,毛秀春看着他沉稳温和的笑,还是不敢相信,不能接受。张姐做好的饭,怎么端到她面前的,再怎么端走。毛秀春一口都吃不下。张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毛秀春,什么安慰也没有用,她只能默默地做饭,收拾,收拾,再做饭。

孙平禹躲在房间里,连抽自己十几个耳光。父亲是带着对他的怨恨走的,孙平禹无法原谅自己。

李仲森在条西屯待了几乎一整夜,直到医护人员把孙昱仁里里外外的淤泥清理干净,他才真的意识到,孙昱仁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摸着口袋,想抽根烟,抬起手闻到一股血腥味,他一下子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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