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狼藉,毛秀春感到深深的倦怠。她懒得收拾,明天张姐应该就回来了,就交给张姐吧。孙平禹在房间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知道儿子情绪怎么样。乔增德家里连个电话也不舍得安装,也不知道乔其想没想外婆。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坐在刚才孙昱仁坐着的位置上,把脚拿上去,衣服也忘了换,往沙发里边一出溜,就在大雨形成的白噪音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乔增德他们赶在第一滴雨水降落之前,抢先进了屋。孙平尧把乔其放到唯一一间卧室的床上,乔增德忙不迭地去查看他的书房。桌上的书稿已经被大风吹得横七竖八,散乱无序地躺在地上。他立马把窗户关上,又到客厅的窗户前,往楼下看看,庆幸回来得及时。
乔丁钩和于春梅并排坐在乔增德家并不宽敞的沙发上,乔丁钩找着话,说:“也不知道增金增财他们到家了没。这么大的雨,屯里的土路都得浇成泥汤子,那车能走得动吗?”
乔增德满不在乎地说:“爹,你就放心吧。小邓是我老丈人的司机,哪个当官家的马夫没有点儿车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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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春梅心里担心的是乔增财的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下着大雨,路肯定不好走,万一颠簸得厉害……她坐立难安,简直等不及地要回家看看。
乔增德眼皮子一翻,说:“娘,我媳妇儿也挺过大肚子,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我从小是最孝顺的,没有我,你跟我爹能来城里?怎么净偏心眼儿?难道算卦的说增财媳妇儿怀的男胎,你还真信了?”
于春梅被他呛得不知道什么。
乔丁钩说:“老三媳妇儿可得生个儿子,你跟你大哥都是闺女,老三家怎么也得生个儿子吧?”
孙平尧听乔丁钩这么说,悄悄地把卧室的门关上,眼不见心不烦。
于春梅对乔丁钩使使眼色,乔丁钩吧唧一下嘴,扭扭头,没再说下去。
于春梅环视一下乔增德住的房子,问:“二啊,今晚我跟你爹睡哪儿啊?”
乔增德还在为刚才他娘的话生气呢,他嘟哝着:“我从小就是最孝顺的,房子再小,那也得让你跟我爹睡大床。看,我就说我是最孝顺的吧。”
说起来,三个儿子里,就属乔增德混得最好。于春梅知道,乔家比人家孙家矮一大截,乔增德跟上门女婿似的伺候他们一家,平日里心里肯定憋屈。孙家给什么好吃的,她和乔丁钩也跟着吃了不少。但乔增德总是把对他们的“好”挂在嘴上,生怕他们忘了。乔增德总那么说,像是要让当爹娘的,对儿子感恩戴德。
慢慢地,于春梅悟出一个道理,总把功劳挂嘴上的人,就没有功劳。
于春梅盼望着几个孩子快点长大,可是都长大了,她心里还是不舒坦。她想,到底是因为儿子不如女儿体贴。听最明事理的乔增德说话,她觉得比听乔丁钩说话还刺耳。乔增德给她什么,她心里都沉甸甸的,还不如不要。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也有付出。当娘的还能跟儿子争辩什么吗?
她默默在心里叹口气,推门去看孙平尧和乔其。
乔丁钩小声地跟乔增德说:“增德,你老丈人你可得用好了,虽说他是有个儿子,但你也是半个儿啊,好好伺候着,到时候你老丈人的还不都是你的嘛。”
乔增德觉得他爹说到点子上了。他想想唾手可得的项目和职称,自信地跟他爹打着包票:“放心吧啊爹,我都有数。”
他们哪知道,孙昱仁现在正和消防车队赶往瓦子屯大湾紧急救援。路上泥泞不堪,消防车又怕压坏秀了谷穗的稻子,到了距离瓦子屯还有两公里的地方,孙昱仁就打着赤脚和消防官兵下了车。
小邓披着化肥袋子当雨衣,浑身衣服紧紧贴着骨头,正站在车辆必经的路口焦急地等待着给他们带路。
孙昱仁一边艰难地行进,一边勘察沿路的土坝。那土坝渗着水,拿根树杈戳个小口,恐怕就得被大水冲走。按照他的经验,这雨要再继续下上二十分钟,这土坝就形同虚设。
孙昱仁心里万分着急,土坝保不住了,必须马上疏散附近住户。他带着小邓和几个消防队队员,紧急动员群众,他这才发现土坝周围住的多是为了吃水方便的老人。
他和年轻时候一样,丝毫没有犹豫,马上背起一个瘸了腿的老头,淌着没到膝盖的水往屋外走。大雨横扫着他的脸,他顾不上抹一把,像水狗一样晃晃脑袋,挣扎着,能走多远走多远,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把老头背到雨棚,马上折返回去。闪电像烟花一样倏忽而下,照亮了整个瓦子屯。紧接着,半空中炸响一个惊天动地的雷。土坝只轻轻一蔫,就变成泥汤瘫软下来。孙昱仁还没等再次接近房屋,就被泥汤搅了进去。
小邓一把掀掉身上的化肥袋子雨披,惊叫一声“孙局长”,孙昱仁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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