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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1页)

☆、第42章卖女刘无赖

话说经了刘一拳的事后,王嫣冉虽已二九年华,却无好人家问津。那些来骚扰的,全是些癞头黑嘴,各个做着吃软饭骑狐狸的美梦,连王家酒楼的棍棒都打不醒他哩。

王家姑母见了这番,心中耻笑,王家婶娘也顺着她的话头唾骂嫣娘,顺便将自家的彩虹夸上一夸。王姑母见这王二媳妇竟然肖想自家李盛,真是不自量力。那叫彩虹的毛丫头,没胸没臀,嫁妆又薄,还有个淫奔的姐姐,真是丢人。

王姑母虽然嫌弃彩虹,却又享受王婶娘的吹捧,于是不咸不淡地应着,没直接回绝。王婶娘自以为有戏,又兼彩虹的眉眼有几分似王狐狸,在清波门也是数得上的,不怕那李盛不喜,于是攒臀捧屁地越加厉害。

这日张小九又赶走一个垂涎嫣娘的痴汉,正转回酒楼后院,却见嫣娘抓着一把青丝要剪,旁边王老娘和李婆子拉着,捧珠她们也劝着,还有那王婶娘之流的在看热闹。

张小九大惊,忙问是甚么缘故,只听捧珠说道:“本来好好的,王姑母说东家倚门卖俏,勾汉赚钱,恁得丢人,王婶婶也在一旁帮腔,气得东家要剪”。

张小九赶紧过去,只听得王嫣娘哭道:“原本是父亲去了,我才撑起的酒馆,姑妈吃我用我,说起这话也不亏心”,又说:“我今日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这酒楼谁爱担谁担”。

王老娘也说道:“李家的,若不看你是嫣娘的姑妈,谁提携你入股。咱们孤儿寡母的,不拧成一根绳用劲儿,反倒自家乱了起来。再说嫣娘也是你看大的,那外面泼的污水,你也信得?”

那王姑母背地里说人,被事主劈头撞见,原本心虚。见嫂子侄女向自己说破,反倒不怕起来。又想着自家盛儿是天上星宿,这次准能考个举人回来,到时自己就是老封君,这一屋子的商贾草民,见自己哪能不拜。

于是壮着胆气,骂道:“嘁,你家的股有多金贵,盛儿当了举人老爷,眨眨眼就有人送田送地,还有人自愿为奴哩。我原本想着是亲戚,你家狐狸抬个二房也倒罢了,谁知这狐狸抓住我一点子唾沫,反不依不饶起来。我今日就撤了股,以后盛儿为官做宰,你们别想攀附”。

王老娘被这狼心狗肺的话气得直翻白眼,一时手滑,被嫣娘挣开。那嫣娘气得唇白色滞,抓住一把,胡乱剪了几下。李婆子一时没防住,等再拉住时,却见嫣娘头上长长短短,成了个阴阳头。

王老娘见自己女儿损了头发,又被剪子割了手,滚下泪来,大哭道:“我的儿,你做了姑子,我将来要靠谁去”。

王嫣娘也是被气得狠了,对方又是长辈,不好对嘴,只能撒气到头发上。等一剪子下去,又见母亲颤巍巍地哭,早心碎了,也呜呜哭个不住。那王姑母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不好再待下去,便回了房,一路上还喃喃骂着。

众人将王家母女扶回内室,劝了半天,两人才将将止住泪。捧珠帮嫣娘挽起头发,又添了些假髻,才梳了个整头。等服侍王老娘喝药睡下后,嫣娘走到外间,向等在那里的张小九说道起来。

“小九,你说女子在这世间,怎得就这么难。那年爹爹去了,许多不识面的叔伯上门吃绝户,搬走箱笼,抢了地契,把我和母亲搡到街上,在头上插个草标就要卖”。

“当时二叔还在,眼睁睁见我们被拉走。还是婶婶不忍心,偷偷告诉舅舅家,才把我们接回来。那时我发誓要将婶婶当母亲看待,等二叔去了,我娘也按旧法子救了婶婶,又接回了守寡被欺的姑母,本以为大家能凑一起往前奔,谁知她们却变了”。

“外人说甚么狐狸,我都不怕。横竖已经看开了,那些嘴里吐蜜,要娶我的,没一个真心。若我没这身皮子,没这家酒楼,谁肯说亲呢?若是嫁了,他们随便捏个名儿,占了酒楼,我就只能受欺负了。我劳心劳力,撑着家里,外人编排我也罢了,偏偏婶婶姑母也信”。

见嫣娘掉下眼泪,张小九劝道:“嫣娘,只要我们做大酒楼,外面的再红眼,也是他们难受,拿我们没法子。王婶子她们耳根软,别人一说就信,等外人说你是神仙娘娘,她们也能烧香把你供起来”。

“我当时就因为女子不好出头,才妆个男人救了乔娘。她走了后,我难过了很久。后来见到狗娃她们,本来想救,又怕被背叛。等狗娃一死,我恨起了自己。被人骂怎样,被背叛了又怎样,若是不救她们,我夜里睡不着,就像你不拉扯婶子她们,你也放心不下”。

“若是我没犹豫,早几个月去救她们,说不定狗娃就能活下来。前日我去瓦子赎刘大姐,谁知她听到我是王家酒楼的,竟反悔了,跑进瓦子再不出来。捧珠她们替我不值,我却不觉得。已经尽力的,总比装聋作哑,看着别人受苦强”。

“王婶婶她们若是退股,我便去劝,若劝了也没用,那就这样罢。横竖你已经尽力,问心无愧就是了”。

王嫣娘听得,问道:“刘大姐怎得不跟你回来,难道她连好歹都不晓得”,又细细一想,叹道:“是了是了,定是她父亲说了甚么,那大姐不敢来了”。

张小九见嫣娘放下前面的伤心事,不再难过,转而问起刘大姐,便回道:“许是这个由头。那刘无赖也真是,自家骨血都能卖到瓦子里,还腆着脸儿充大爷,连龟婆在背后都骂他哩”。

嫣娘好奇,问道:“那龟婆不是吸土妓血的么,怎还替她报起不平来”,小九说道:“龟婆也是人生父母养得,许是也被父亲卖到瓦子,见了刘无赖就生气。那无赖卖了女儿,就地就要找土妓哩,还是那龟婆嫌弃,赶他去了外面”。

“我那日去,刘大姐还未接客。本以为能把她保全下来,谁知那大姐听见王家酒楼几个字,竟躲进里面不出来。我从早等到晚,她都不肯见我哩,只得先放下了几两银子,当她一个月的食宿钱,若是她想得通,来酒楼寻我就是了”。

王嫣娘听得刘大姐这等做派,冷笑道:“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娘娘,谁都捧着她不是?小九,若这又是一个屠春娘,我劝你还是别救了”,又说:“若她肯来,又不作妖,倒也罢了。若她闹将起来,还是赶紧把身契给她,让她自寻门路罢”。

张小九说道:“身契还在龟婆那哩,龟婆和秦师爷相近,若是那大姐来了,我直接去秦师爷处另做身契即可,就怕那大姐糊涂,不肯来哩”。

王嫣娘听了,也倒罢了。等过了几日,没见那大姐来,却传出刘无赖在瓦子赖账,又见大姐还没破身,便自家偷偷牵线,把那大姐卖给了吴牢头。

那吴牢头最爱弄雏儿,前年猪姐尝过后,竟让那蹄子逃了。这几年瓦子里好货虽有,却不便宜。这刘姓无赖说自家女儿就卖在这里,还没沾男人哩,又只要三吊钱,便同意了。

等刘姓无赖把那雏儿骗到后院,吴牢头定睛一看,果真胸是胸,臀是臀。刘大姐被这凶面红眼的男人盯得害怕,只得转头去问她亲爹:“爹爹,你说娘来接我,她在哪里?这位叔伯是哪家亲眷?”

那刘无赖用“你娘卖了簪子要接你,又给你说了亲,如今那门亲要迎回你哩,咱们偷偷摸走,让那张邪道白花了银,可不是好”的话头,骗了这大姐到后院。那龟婆在前面正点着恩客的钞,又见这大姐是张客人早就赎了的,走不走由她,倒也没拦。

那大姐听得家里果真要接自己,原来那夜娘哭的“有机会再来接你”竟不是空话,心中欢喜。又偷偷塞给亲爹一两银,说是张邪道留下来的食宿钱,刘无赖攥着银子笑得眼都没缝,又说那门亲的人就在后院,想先见见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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