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母诧异的目光之中,我把手伸到鸡肚子里掏半天。
可,里面滑溜溜,黏糊糊的,什么东西都没摸到。
“内脏被扔进垃圾桶了。”章永彬虽不解,仍好心提醒我。
顾不得理会别人的目光,我冲向垃圾桶,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垃圾桶的最底部,捞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徒手拿出来,将外面血糊糊的薄膜拿掉,正是一块卵石状,颜色澄黄的鸡宝。
“太好了,东西还在!”
我喜出望外,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余光瞥过去,站在眼前的安母往后退了两步。
当我抬头迎上她嫌弃的目光时,才惊觉,如今自己手上跟身上都沾了鸡血,看起来脏兮兮的。
上一世,我通过安兴了解到,未曾谋面的婆婆有很严重的洁癖。
我冲她讪讪地笑了笑,“这只公鸡吞了我的东西,现在终于找到了。”
安母没说话,转身离开厨房。
没能给未来婆婆留下一个好印象,我很沮丧。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上一世的时候,婆婆在安兴高考当天车祸丧生。安兴获知消息,在高考考场外嚎啕大哭。当天,我负责送考,这一幕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的绝望无助,我感同身受。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了。婆婆绝对不会因为车祸丧生——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想办法将她从车轮下救出来。
安兴送我出来,劫难余生般又是傻笑又是叹气,“骆同学,这次多亏了你。还有章老师,谢谢你。”
当得知章永彬是个画家,安兴就一口一个老师的称呼他。
章永彬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是这位同学的话,我也不会过来。对你们一家生活上造成的困扰,我还要再说声对不起。”
“我妈刚还跟我说,要买一幅好一点的遮光窗帘。”
安兴本意是想说笑话,却惹得章永彬很尴尬。
从安兴家里出来,章永彬看着我,点燃一根烟,“你姓骆,全名叫什么?”
“骆冉冉。”我从口袋里拿出发圈,将披肩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
章永彬小心观察我,谨慎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那点小癖好的?”
我慧黠地笑笑,“秘密。”
章永彬很意外,“你看起来是个没长开的少女,行为方式,尤其是坚毅的眼神,看起来跟个成年人无异。”
不愧是画家,他观察的倒是仔细。
“谢谢你这次帮我,为了表示感谢,等我赚取人生的第一桶金之后,一定回来资助你继续你的梦想的!”
我宽慰似地拍拍章永彬的肩。
他怔了好一会儿。
章永彬虽然穿得干净,可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洗得发白,鞋底被磨得破了洞,也就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如果遇到个阴天下雨,他可就要倒霉了。
他手里夹着的烟,是烟盒里的最后一根。这种烟是市面上最便宜的,一块五一包。就是这样的烟,他马上都要抽不起了。
章永彬三十岁前过得很落魄。即便三十岁后,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受到老师诱骗,低价转卖自己的画作,甚至签下一份合同。未来二十年的作品,都要交给老师运作。
眼看老师凭借他的作品赚得盆满钵满,自己却衣食无着,每天郁郁不乐,染上酒瘾,从此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