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堡村后山。
路天衡拄着拐杖、有些吃力地踩着石阶爬到半山腰的“无神观”门前。
这座道观取名“无神观”,不对外人开放、不受外来香火。因为“无神”,所以观里也没有供奉任何一位真君。
观门是从里闩上的,路天衡拍了好半天门才有人应声。
红色的沉重木门被拉开,一个十七八岁、穿着浅灰色道袍的少年探出头来。
“是你啊。”少年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抓着乱糟糟的短发转身往观里走。
“大白天的睡懒觉,还跟我摆架子!太没礼貌了!”路天衡不悦地低哼着,推门进了道观,随手又关好门、插上门栓。
走在前面的少年伸了个懒腰,手臂放下时身影一虚,道观院子里多了一只小灰狐、少年却不知所踪了!小灰狐一蹦三跳的进了正殿,蜷进一个深灰色的棉窝里继续睡觉!
路天衡也不理会又去睡懒觉的小灰狐,直接绕到了后殿,摸到墙上的开关开了灯。
后殿是间无窗的小房间,一侧墙上挂着一幅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长幅猛虎下山水墨画。
路天衡走到那幅猛虎图前,先是状似欣赏画作般停驻了几秒,然后伸手掀起画在墙上用力推了一下。
咯噔一声轻响,墙面竟然被路天衡推得“错位”了!原来那是一面安了滑道的暗门!
路天衡闪身进了暗门,门后是一条安了声控灯的暗道。暗道并不长,大概二十米左右就到了头儿。
暗道尽头安装的是两扇大铁门,门闩上象征性的挂着一把没有上锁的大锁头,铁门另一头是黑漆的山洞!
没错,无神观正殿是依附山壁而建,这条殿中的暗道直通山腹。当初盖建这座正殿的时候,施工人员和村民都好心的提醒路天衡这样不安全,万一暴雨造成山体滑坡或偶尔从山上滚落石头,很容易砸坏正殿。但路天衡执意要让正殿依附着山壁,旁人也就不再多劝了。所幸的是无神观落成也有快四年的光景,并没有出现大家担心的事。
山洞并没有安装电灯,所以路天衡进来时从暗道的墙上拿了个早就备在那里的强光手电照明。
山洞里静谧得令人感觉压抑,路天衡的脚步声和手杖点在地上的声音在洞中有节奏的回响着。爬山、过暗道、进山洞的一路折腾,路天衡老爷子的体力真快耗尽了!好不容易看到不远处忽隐忽现的红白两片光晕,他才精神一振、仿佛又添了些力气。
洞中最深处有两座双人床大小的石台分立两侧,被红光笼罩着的石台上闭目盘膝坐着一名美艳的红衣女子,被白光笼罩的石台上则卧着一只白狐。
“你两姐弟还要闭关到什么时候啊!”路天衡边继续前行边气喘地喊道,“司红娆,你守了一千多年的事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听到路天衡的喊声,红衣女子猛的睁开双目!那是一对狭长微挑、红瞳的狐眸!
“姓路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红娆厉声地问道。
路天衡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扬手扔向红光,明明被他故意扔偏的手机在红光内竟然自己划了道弧经拐弯,最终轻轻落在了司红娆的掌心。
司红娆滑开手机,屏幕上正是当初的盗镜微信群界面,上面的信息都是涂星辰发过来的,只有两条。第一条是询问是否有人能够帮助自己,第二条是语音,她觉得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她要死了?怎么回事?”司红娆挥手散去红光,从巨石床上飞身而起、轻盈地落在路天衡的面前。“她怎么可能会死?她……”
“她是人,怎么不会死?”路天衡翻着白眼哼声道,“那只鬼眼在小涂的身体里也有六七年了,她临去施家村之前私下告诉我说——从铜镜中回来后,鬼眼就没再出现过,但鬼眼的力量却没有消失。前几天,我听说赵家一个丫头又出事儿了,杀害她的人挺怪异。”
司红娆把手机还给路天衡,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赵家人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涂星辰也不会死。不过,现在的确是该出去解决一切的时候了。”
路天衡挑了挑两道白眉,眼角下垂的双目望向美艳一如六十多年前他们初遇时模样的司红娆,怅然叹笑道:“我老啦,不能再陪着你东跑西颠啦。”
人类的寿命有限,岁月流逝、年龄渐长、身体渐衰,而百年之于仙与精怪不过一息。
司红娆嫌弃地剜了一眼路天衡,讥诮地道:“哼!陪我?还不是你那狗屁法师的道与义作祟,其实你是一直在监视我才对吧?”
路天衡摇头笑,一副随司红娆怎么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