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带进来吧。”她轻声吩咐道。
李氏很快被人抬进来了——之所以说是抬,是因她这一次被捆在了床板上,依旧是五丈长三尺宽的宫绦捆着的。还好如今是大冬天,若是夏日如此,怕是热也热死了。
李氏的神志似乎不大清醒。她双目空洞地望着眼前密密匝匝的家人们,就算在看到晋国公的时候也不曾露出些许异样。
仿佛是不认识这群人?
傅锦仪命宫人将她口中的棉团取了,将昨日问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李氏一声不吭。
傅锦仪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旁侧两个看守的武士上前。
不是奔着李氏去的,而是从人堆里把一个十三四岁上下的女孩子抓出来了。
这个女孩子凄厉地哭喊着。只是下一瞬,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武士们从女孩子胸前潺潺冒血的伤口中拔出长矛,将上头沾的血随意地甩出去,很巧地溅在了李氏脸颊上。李氏那张半死不活的面孔终于动了一下子。
园子里其余的人已经疯了一般惨叫起来。
方才被处死的女孩子,算是徐策的表妹——她不姓徐,姓李,是李氏娘家的远亲。
皇室还有三门穷亲戚,并非所有姓李的人都能大富大贵,这个女孩子父母双亡,原本养在李氏的父亲北靖王府邸上,后来被李氏从娘家接进晋国公府。
这样依附着宗族过活的少女,说得好听是在嫡枝府中寄人篱下,说得难听……都是嫡枝养着,预备随时送出去交换利益的工具。
李氏将她接过来,和当年嫁给徐策的妾室薛巧慧住在一起,还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调教。
目的显而易见,都是要送给徐策做妾的。
这个女孩子和薛巧慧一样,对徐策充满了期盼,只是她命好,有薛巧慧做探路石在前。等薛巧慧被花朝处死、支离破碎的尸身抬回来时,她不得不断了嫁给徐策的念头。
可就算是断了,她倒还不甘心,继续住在国公府里——似乎在寻找另外的机会。
毕竟徐策当时已是二品大员,女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么……
李氏或许是真不记得这个女孩子了,她不大舒服地蹭了蹭脸上的血迹,竟还是没有吭声。
傅锦仪再次抬起了手。
这一次,武士们抓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叫得嗓子都哑了,挣扎时撞翻了一位武士的铁甲头盔,看架势就像个习武之人。旁边另有两位武士帮着摁住了人,他翻不起浪来,趴在地上哀嚎。
有人将长矛抵在他胸口上。
这一回,李氏总算出声了。
“你,你不能这样!”李氏气喘吁吁地朝傅锦仪道:“你这个毒妇……”
“比起您手上沾的血,晚辈甘拜下风呢。”傅锦仪轻笑一声:“这是您嫡亲的孙儿,是国公爷嫡长子!好了,现在您来决定吧,说还是不说?”
被抓出来的年轻人,正是徐荣这个倒霉蛋。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一开始被抓住来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表小姐,她很不巧地得罪过傅锦仪,故而被拿出来杀鸡儆猴了。像自己这样身份贵重之人,难道不该留到最后吗?
刑讯逼供这事儿也是讲究方式的,最好的筹码应该放在最后……
可为何第二个就把他抓出来了!
“如果您固执己见的话,那……”傅锦仪抬起来的手落下去了。
徐荣没能说完想要求饶的话。
他眼睛睁得老大,在长矛没入身体的瞬间,他将看向傅锦仪的愤懑的目光一点一点地侧开,扭向了李氏和晋国公等人。
他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无声地控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