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张脸,便深深刻进了他的脑里、心里……
听着暖阁内传出阵阵如铜铃般清脆的笑声,他嘴角不经意间已挂着笑意。
任皇宫再诡谲,他定会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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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晋惠帝建元二十三年九月初九,康宁宫。
窗外大雨滂沱,如一颗颗巨石陨落掉落在康宁宫的青瓦上,敲打着太后张兰熹的心。
殿内燃着檀香,幽幽沉沉的香气漫过一层层暗黄帷帐,飘绕在张兰熹鼻尖。
“皇后,求你,放过我们母子……”七年前昭曦夫人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声音如鬼魅般萦绕在她耳边。
“珣儿什么错也没有,放过他……”她嘴里吐着黑血,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张兰熹,里面有哀求,有愤恨,有不甘,在黑暗中愈显恐怖……
往事一幕幕在张兰熹脑中重现,那女人的声音、样子仍旧这样清晰……
张兰熹手握着一串佛珠,闭眼养神,眼皮却不停跳动着,心中仿佛被巨石撞击,忐忑得将近崩溃。
近身服侍的海嬷嬷见太后脸色不对,知道太后这几日心神不宁,夜晚老有梦魇,睡不好吃不香,皆是因为今日是昭曦夫人的忌日。
她在心里狠狠咒骂着昭曦夫人,活着时夺了先帝对太后的宠爱,差点害的奕轩失去太子之位;死后还阴魂不散,每年每年地来折磨太后身心。
“海嬷嬷,拿多些烛灯来,把整个殿给点通明了!”张兰熹蓦地睁开眼,厉声吩咐道。
“是!”海嬷嬷应声下去,独留张兰熹一人在飘飘浮浮的帷帐之内。
“魏毓雪!毒死你我没错!我没错!你抢了我丈夫的爱,想夺我儿子的太子之位,你逼我的!你死了倒好,先帝狠毒了我,我儿子也跟我生出了嫌隙!这些罪,你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抵不了!你该死!”张兰熹指着眼前隐隐约约的幻影歇斯底里地喊着,眼中喷着怒火,却又流露着些许恐惧和悲愁。
呆愣在原地许久,她站起身,甩掉手中握着的佛珠,在屋里来回走着,“贱人,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吗?!痴心妄想!从前我是皇后,如今我是太后,死后仍是太后;而你,永远永远只是一个卑微的妾!你永远不能跟先帝合葬!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笑到眼泪从眼角溢出,嘴上痛快,心里却是千疮百孔。
重重地,她跌落在地板上,神情恍惚,眼神迷离,手紧紧攥着身上的尊贵锦袍,猛烈咳嗽了几下,脑袋痛得发胀,仿佛就要裂开一般……
她苦笑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子一轻,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屋子的奴才顿时惊慌失措,海嬷嬷心疼地与其他几个宫女合力扶起她,吩咐人赶紧把皇上和凌宣王请来。
霍奕轩刚在凤阳宫歇下,便听到王安在外面焦急地禀报,急急忙忙穿衣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心猛地一跳,一瞬间悲痛、惋惜、愧疚、哀悯、怨恨、气愤全涌上心头,也顾不得皇后陆婉馨,径直往康宁宫出发。
他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嘴中不停喃喃着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母后啊母后,害死她让你痛苦了这么些年,当年这么心狠手辣又是何苦呢?奕珣大好年华,也因此残了一条腿;父皇从那以后再不待见你,夜夜孤枕,你该有怎样锥心的痛……
他既是惋惜,又是怨恨,幽幽叹着气,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抚摸着。
太医诊断后,急出一身汗,哆哆嗦嗦禀报道:“皇上,太后的心疾来势汹汹,加之头风又犯,情况很是危急……”说到最后,声音已细如蚊蝇,生怕让霍奕轩听全了。
霍奕轩的心一紧,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止,“好好医治,务必保住太后!”
凌宣王霍奕熙此时正巧赶来,听到太医的诊断,又是悲痛又是无措,坐到床沿边,紧紧握起母后的手,放到唇边摩挲。
兄弟两人目光交接,各自心意了然于心,都看着床上脆弱的人儿,沉默不语。
王安知道此时不宜说话,只是有一事他不得不提醒。
“皇上,明日就是殿选秀女的时候了,这……”他是个聪明人,不必把话说透,等着主子回应便是。
霍奕轩连眼角都不抬一下,冷冷道:“去跟玉澄巷的人说殿选延后,直至太后痊愈。”
王安会意,轻声退下,去下达旨意。
---题外话---继续【番外篇】~~更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揭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