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里和埋兰都是二管事安排的,自然要时刻听从朱明月的安排行事。今日,就是按照她的“计划”,三大侍婢陪着一个假祭神侍女,跟那释罗在中城里逛了一天。
见朱明月疑惑,阿姆道:“奴婢是指,之前她好像总找机会往小姐你身边靠,她会不会是别有所图?”
阿姆的表情有些拈酸,朱明月莞尔:“你暂时不用去管她。”
阿姆“哦”了一声。
“东西带在身上吗?”
阿姆自然知道朱明月指的是什么,起身走到窗前,驻足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外头没有丝毫动静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里怀贴身的小兜里掏出来。
是一个小布囊,里头裹着不大的一个物件。
递到朱明月手里之后,阿姆觉得这可能是要有大动作了,不禁有些迟疑地问道:“小姐,现在就要用到这物件了吗?奴婢发现在这曼景兰好像不只咱们这一支,还有其他人在跟,是不是要再等一等……”
朱明月拿着小布囊的手一滞,压低声音道:“今日之前,我一直有种很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日之后,这种不安的感觉更甚了。”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在如履薄冰踏错一步很可能付出极大代价的情况下。像她们这样的秘密渗透,保持身在暗处很重要,静观其变固然会在稳重取胜,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时不我待,万一错失机会或者发生变故,整件事就会立刻全面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朱明月凝重的神色触动了阿姆,阿姆不由得有些紧张地问道:“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朱明月摇头,“我也说不好,但有些事似乎不像预想的那样,某些地方,也怕要出纰漏。”事实上,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宫中那几年除了谨慎仔细、处处留心之外,很多时候,正是她的直觉救了她。
阿姆咬了咬唇,却见玉腊端着换好水的铜盆进来,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知小姐打算何时再去一趟?”
朱明月不动声色地将小布囊收起来,“明日夜里。”
“这么赶?”
再不赶,恐怕就没机会了。
阿姆跟着朱明月在次日天不亮从后山摸上了山门,卯时刚到,埋兰和玉里一个等在侧门外、一个等在屋门口,四人会合之后,玉里又动作利落地给沈小姐梳妆打扮。
这日,是去见那九幽的日子。
这也是主仆几人来到曼景兰的第三日,七月初十,值得庆幸又有些奇怪的是,安排召见的地点不在上城赫罕,而是设在了中城的曼遮佛寺。
曼遮佛寺是个高僧辈出的寺庙,建在中城的最南端,寺庙的半个后院紧挨着茫茫雨热深林,林子的另一端,就是曼景兰两小寨之一的芒允寨子。
据传,数年间曼遮佛寺中接连有高僧驾鹤西去,在荼毗场的化身窖中经久未腐,肉身不死,被供奉在寺中石塔为前来祈愿的善男信女们带来福祉恩泽。所以,芒允寨中劳役的平民和奴隶,总会在斋戒之日特地穿过浓密树林,不畏林间瘴气毒虫,来曼遮寺里祈愿上香。
还是那释罗亲自来接,主仆一行人下了山门,就坐上了华丽而宽敞的辇舆,在前面拉车的也不是马匹,而是十二个身强力壮的家奴,粗绳勒在皮肉上发出的闷声,夹杂在整齐划一的哨子声中,整个车身缓慢而平稳向前。在遇到坑洼或泥泞地时,家奴会将辇舆架起来扛在肩膀上。
巳时出发,短短的一段路,因走得慢,晌午还未抵达。
一路上,又是红毯铺地,又是侍女洒花引路,隆重而热闹,惹得万人空巷,倒是让中城的百姓透过半遮半掩的纱帘,仰视到了来自曼腊土司寨的祭神侍女的无双姿容。
然而到了曼遮佛寺,却没见到那九幽。
因为半个时辰以前,中城的某座佛寺走水了。
消息禀告给那释罗的时候,后者怔了一下,与那侍者耳语几句,才转过身来,无比抱歉地跟沈小姐道:“祭神侍女勿怪,这中城之中多是木质结构的楼宇,一旦走水,很容易祸连到周围,燃起熊熊之势,九老爷大抵是忧心城中的那些佛殿佛塔和千百僧侣,前去探看情况了。”
那九幽是在接到消息后,即刻领着几个随扈离开的,连山门下的侍卫都没带走,可见走得很急也相当仓促。与祭神侍女一行人的到来刚好相差两炷香的时间。这可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闻言,主仆四人又感到分外奇怪,佛寺走水,多派些武士奴仆去救火就是了,缘何尊贵的九老爷还要亲自去这一趟?
“那释罗管事,不知遭殃的是哪座佛寺?”不会就是她们下榻的曼短佛寺吧。
玉里没问后面,那释罗也能猜到,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走水的那座寺庙距离曼短佛寺隔着一道山谷,火势再大也蔓延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