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村寨的阿曲术老爷。”朱明月道。
叶果歪着头,“你是说,你将会是竹山村寨未来的新娘吗?”
“可我离家的时候,怎的没听说阿曲术伯伯要娶妾呢……而且阿曲术伯伯在娶了花裟婶婶之后,在神庙中立过誓,此生永不纳妾。这件事整个竹山村寨都听说了,一旦违背了誓言,是会触怒寨神的,就算阿曲术伯伯肯,族中的长辈也不会答应吧……”
叶果似笑非笑地说道。
朱明月看了她片刻,略带疑惑道:“花裟夫人……不是在去年过世了么……”
叶果目光一闪,状似才反应过来,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悔地说道:“我太久不去竹山村寨了,居然连花裟婶婶过世都没去拜祭,真是该死!”
朱明月淡淡地说道:“叶巴老爷和阿曲术老爷多年不来往,也难怪花裟夫人的丧讯没传到南溪寨子,若是阿曲术老爷知道你有这份心,一定会很欣慰的。”
叶果笑了笑,“我也很挂念阿曲术伯伯,对了,竹山村寨里那棵古槐神树还好么?我小时候很喜欢那棵树,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明媚阳光下的少女穿着桃红色筒裙,神态俏皮灵动,眼角略上翘着,衬得一双眼睛更是亮若朗星。
两人的目光交汇,这时候,一个侍婢从走廊复道跑过来,“小主子,小主子!”
“真是的,才刚出来一会儿,”听到那侍婢的唤声,叶果的小脸一垮,有些头疼地回头看了一眼,才朝朱明月道,“看样子我得回去了,有机会再来找你聊天吧。”
“小主子,原来您在这儿啊,让奴婢好找啊。”
朱明月躲在院墙后面,那侍婢没瞧见她,有些埋怨地看着叶果。叶果扁了扁嘴,伸手一指挂在树上的风筝,还有那苦苦攀爬的奴仆,“都是他,连个风筝也够不下来,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别扯坏了啊,你可赔不起!”
最后一句是对那奴仆的警告。
奴仆满头是汗,顶着一张苦瓜脸连声称“是”。那奴婢却顾不上什么风筝,扯了扯叶果的衣襟,小声道:“小主子,中苑的人找您都快找疯了,谁想您居然跑到了前苑下人处,被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您赶紧跟奴婢回去吧。”
叶果被那侍婢领走了,离开的一刻,扭头看向院墙漏花窗内的少女。见她闪身出来,微微一笑,摆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放心。”
放心,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
中军大帐。
星夜兼程的急行军对于李景隆来说并不陌生,打了长达三年的靖难之役,就算是勋贵王族的纨绔子弟,也会磨得骄横全无。但在山岩崩塌和泥石流的恶劣环境下,顶着滂沱大雨在野外搭帐篷,还要保持整体队伍不散、马匹不惊,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人舒坦的事。
好不容易驻扎妥当,李景隆早就被浇透了,浑身又是泥又是雨。一名小校从被服车里掏出两件干爽的衣衫,搭在屏风上,木桶里的水却是冷的。荒郊野岭,又是大雨天,能打来干净的地底泉水就不错了,上哪儿起灶烧煮呢。
李景隆抄起巾绢擦了把脸,随手把衣襟一扯,就听到外面禀报声。
“进来!”
身着甲胄的校尉掀开帐幔走进,拱手道:“启禀曹国公,王爷说前方的山体都坍塌了,得等雨停了,才能判断是否要排开路面,还是绕路。请国公爷暂时委屈一下。”
头发湿哒哒黏在额上,那明媚俊俏的男子恹恹地点点头:“知道了。”
在校尉退出帐子时,李景隆又叫住他:“若是整修排路,需要多长时间?”
“暂时还不清楚,但目测坍塌得严重,能走人过马车的地方全堵上了。”
“绕路呢?”
那校尉想了一下,道:“此处正好是功山的南麓,若要绕道,只能按原路返回,再过德隆河到丹桂。但现在正好是西南边陲的雨季,德隆河涨水,流逝迅猛,大军又是车马又是粮草辎重,如果要渡河,恐怕也得等晴时才行。”
李景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扬手道:“好了,本国公知道了,你下去吧。”
外面的雨像是开了闸一般,噼里啪啦砸下无数指头大的雨珠来,砸在帐篷上“铮铮铮、嘡嘡嘡”地作响。黑云沉浸在急风暴雨中,天幕几乎已经一色如墨。
李景隆走到帐篷门口,望着帐外飘摇的黑色大纛,“珠儿,你在哪儿呢……”
……
德隆河在涨水,千里之隔的元江府也是大雨倾盆,轰隆隆的雷一声声在天空炸响,像是要将远近的山峦拦腰劈开。雨声仿佛断了弦的铜琵琶,打在房檐上铮铮作响,让人感到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