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谒放开他,笑吟吟说:“逗你玩而已,怕什么。”
施怀一面给他揉腿,一面嗔道:“逗我是一回事,要是被别人听去……”
子车谒漫不在意,说道:“别人听去如何。”
他悄然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双腿。施怀小声道:“被陈否听见了,以后苛待师哥。”
以往搽陈否的药,不过一刻钟,疼痛即得缓解。近几年却越来越不好使。在堂屋坐了半个时辰,骨髓里仿佛有根线绷着。虽然忍得,却无论如何不好受。施怀忧道:“师哥,要不要走一走?”
子车谒摇头说:“我困了。”
施怀心里门清,子车压根不是怕困。他像吞了一颗梅子,心里微微一酸,想:“东风在的时候,你嫌他不给你治腿。到我这里,反而你自己不愿治了。”
他抱着子车谒一只手臂,面颊贴在子车谒肩头。子车谒单手不好翻书,无奈之下,只得答应道:“那就走一走。”
施怀喜出望外,扶子车谒站起来,慢腾腾走了一圈。之前子车谒自己能走到十步,后来不知是不是药效弱了,或者是在平原受伤,如今一次只能走四步。第五步无论如何迈不出去,再走就一定要摔跤。
这回也是一样。子车谒自己走了四步,站定不动,伸出手叫道:“施怀——”施怀便跑上去扶着着他。走走停停一刻钟,子车谒说:“不玩了。”坐回轮椅上。
人常常喜欢贪心,子车谒答应他一个心愿,他便觉得第二个、第三个也能答应。施怀把师哥的手拉来抓着,说:“师哥,要是这个药没有用了,我们就找别的药。”
忽然“吱呀”一声门响,施怀立刻噤声。他们和陈否同进同退,全因为子车谒仰仗神药治腿。要是失去这一层关系,以陈否的性子,肯定免不了猜忌一番。
走出来的却是何有终。施怀问:“你要做什么?”
何有终指着身上衣服:“你们看。”
施怀问道:“换了一身么?”何有终怒道:“就是穿回来那件!”
他穿的是件没有花样的麻布短打,施怀心想:“谁能认得出来?生什么气呢。”何有终把下摆拉平,又说道:“你们看。”
衣服前片有一朵歪歪扭扭的花,黄白色棉线缝就,针脚笨拙,还称不上“绣”字。施怀其实没甚么兴趣,但他晓得一刻钟不理,何有终就一刻钟缠着不放。于是问:“这是什么花?”
何有终说:“这是栀子花。”施怀说:“你缝的?”
何有终道:“是我衣服破了一个洞,我娘给我缝的!就是叫你们两个看看。”
说完这句话,他缩回屋里,把门重新关上了。施怀说:“真是怪人。”
子车谒笑笑,施怀听屋里没动静了,紧张得手心生汗,嗫嚅道:“师哥,要不我们走吧。”
子车谒说:“走去哪里?”施怀道:“我们去药王山,去苗疆,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