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呀!”三姑看上去有点不耐烦,“哑巴了?”
杨否被三姑的语气一次又一次地吓到,这会儿没有人会帮他,再不说话肯定会挨揍的,可是一想到以前发生过的事,他就怎么也不敢说。
“你故意让别人诬陷你奶奶,气你奶奶是不是……哦,我明白了,是你妈教你的这么做的……好啊!”三姑跟个人精似的揣测着。
“不是!”一听到三姑说“是妈妈教的”,他那敏感的神经立马就跳了起来,辩解道,“我……”可是真要解释这事儿,杨否又语塞了,说“妈妈惹他生气所以他跑回来了”好像不对,因为他说不出妈妈惹他生气的理由,说“聪聪不让他玩玩具”也不对,且不说聪聪没有不让他玩他的玩具,就算是真的明摆着不让他玩了,可这跟他一个人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说啊?”三姑追问道。
三姑咄咄逼人,杨否确实说不上来,急得第二波眼泪都涌动起来。
“是不是你妈妈对你不好了?”三姑。
杨否这才得到安慰,压制住了眼泪,这个回答确实很接近,他很想给予她肯定的答复,但他不能说“是”也不能点头,因为这样做肯定会把妈妈推入火坑。但是事情并不因他的隐瞒而就此罢休。
“肯定是他妈在搞鬼,不然怎么会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奶奶喊道,她像是把一切都看明白了一样问杨否道,“你妈去哪儿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杨否、三姑和杨否的奶奶都把目光投向门口。
5
门帘掀起,进来的是爷爷高大的身形,杨否像是看到了光芒,心里充满了对爷爷的期待,期待他能保护他。
“怎么了?”爷爷走到房间的火炉跟前,摘下手套一边烤火一边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杨否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他感觉爷爷把目光投向了他。
“怎么哭了?”爷爷似乎感受到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于是问杨否道。
杨否依然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说话,不然别人以为是我们欺负你了。”三姑对杨否说。
“没事。”杨否习惯性回答。
“什么没事,你一点都不老实,跟你妈一个德行。你妈去哪儿了,你说出来,装哑巴干什么?”三姑逼问着。
杨否嘴巴紧闭。
爷爷朝杨否走近了一点,弯腰用粗糙的手擦着杨否脸上湿润的泪痕,轻声问道:“孩子别哭,你妈没出什么事吧?”
杨否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回答道:“没有,我妈妈在聪聪妈妈家。”
“你看看,我就知道,这个娼妇天天往别人家里跑……”奶奶破口大骂。
“你胡说什么!”爷爷打断她的话骂道,“谁是娼妇,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你一个当长辈的,就这样说自己的儿媳妇?”
奶奶突然起身,一副要跟爷爷干架的姿势走到爷爷面前,“咋了,我说得不对吗?我一不在家就没羞没臊地天天往别人家钻,不是娼妇是什么?你这儿媳妇连给你做饭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你还向着她说话。”
爷爷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情绪失控,调整了一下,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不是向着她,你是当老的,这样说自己家的儿媳妇让别人听见了不好,别人会说我们家家风不正,这话要是说出去再传到我们耳朵,你觉得好听吗?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脸上挂不挂得住啊。”
“挂不住又能怎样,这是事实,我们家摊上这么个人,早就已经名声在外了,还在乎这张脸?你这张老脸早就已经被你那儿媳妇给丢光了。”说着手就忍不住想往爷爷脸上拍,但爷爷的眼神似乎吓到了她,她又没敢再往下拍。
“哎呀,你们俩个别吵了,烦死了,我姐姐很久都不出门,一出门你们就说人家是娼妇,净胡说八道。”二姑突然从主房的套间走出来喊道。
杨否一直都认为二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正义化身,对她有一种特别的好感。不过,她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爷爷说的,所以,爷爷心里开始窝火。
“哪里是我在胡说八道,你妈说人家是娼妇,我再跟她说别这样说人……”爷爷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看着爷爷一个大人跟一个十岁的女孩较劲儿,杨否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能爷爷也感受到了,所以才停止说下去。
“行了,既然这样子,我也不跟你吵了,真是,一家子糊涂蛋!”爷爷骂着,戴上手套走出了房间。
奶奶在背后追骂道:“她就是个娼妇,你包庇她干什么?”
爷爷没再理她。
杨否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在爷爷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再一次紧绷了起来,他不敢动,害怕一动就被他们骂。他也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看到奶奶和姑姑想要吃人的眼神,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呼吸,这个大冬天本来很冷,但此时他已然憋得满头大汗。
房间里变得极其安静,但杨否能感觉到这种安静的背后压制着一场亟待爆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