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定时间里他们启航,之前那段落海的小插曲并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冗长鸣笛沿着海风扩散到远方,高空云层急速涌动,星光半明半灭流动,湍涌的潮水里军舰缓缓驰向前方无边无垠的黑暗。
…………
萨卡斯基在医务室已经站了好一会儿,本就狭隘的空间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逼阙。
他静静站着不动也不言语,目光始终错也不错停在某个位置。
视线停留的地方有一道布帘把舱室一分为二,厚实布料顺便能隔绝外界的窥探,萨卡斯基站在界线另一边,他看不到的后方,军医正在为那人进行救治。
空气里弥漫着药水的特殊气味,闻得久了隐约能嗅见微弱血腥,许是久久等不到结果,也或许是药物与血液的糅合引发压抑感…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萨卡斯基心头沉淀的某种情绪无声无息开始蔓延。
不耐烦的重重靠在舱壁上,他眯起眼睛,瞪视那道布帘的目光掺进几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救起她就好了,萨卡斯基心想。
他带着她终于逃出威力巨大的海流冲击,又在波涛里颠簸一段时间才被寻获,登上军舰,那人立刻被送往医务室进行紧急救治。
萨卡斯基将人交给军医就先行去处理旁的,包括盖恩兄弟那艘该死的海贼船,以及启航前林林总总系列需要他指示的事务。
一直到军舰终于在预定时间内出发,又从控制室那里听见一切正常的报告,最后,才总算有空隙前来医务室问一问溺水那人的情况。
只是不料,军医并没有象萨卡斯基预想那样给他什么好消息,实际正好相反,那人陷入昏迷,并且情况有些儿糟糕。
隶属萨卡斯基麾下的随船军医说得隐晦,话里话外却透出点…对她的情况表示不乐观,并且也对他,就是对萨卡斯基的不赞同。
当然,军医眼中暗藏的责备,萨卡斯基就算看懂了也倒是没有太多不悦,因为他知道,医疗部队和作战部队理念不太一样。
萨卡斯基他们这样前线奋战的军人从来秉承‘赶尽杀绝’和‘不择手段’作风,相比之下,医疗部队则多出些不必要的仁慈。
鬼刀斯托克斯在医疗部队内影响很深,进而造成绝大多数医务人员对待伤患的态度太过一视同仁,海军也好,平民也好,甚至海贼,医疗部队人员看到的仅仅是病患,而已。
军医的责备,萨卡斯基稍稍分析就回过味来,那是为着他先前的决定,对那人的手段令得军舰上唯一这位医生对他这指挥官产生细微的不满情绪。
明白归明白,萨卡斯基也仅仅是冷着脸回应,既没打算对军医解释也不准备为难对方。
对待那人的事,他确实是有失妥当。
傍晚时分萨卡斯基就察觉那人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日轮花蛛潜伏期只有几个小时,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她体内的寄生病毒应该正在爆发。
然后,隔了没多久那人意外落海。
救她上来的萨卡斯基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小暖炉,即使在寒冷的海水里,那人身上辐射的温度也超出正常人该有的水平,加上溺水…
好吧~没有溺水,军医报告说,那人肺部没有积水,应该是落海前就昏了过去,可就算没有溺水,她的情况也不好。
作为造成她此刻病痛的部分原因,身为始作俑者,萨卡斯基难得有些内疚,尤其是军医在详细报告过后又隐晦告知他,那人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孱弱,这种诊断。
而听过之后,那点微微的内疚就慢慢酝酿成后悔。
…………
在萨卡斯基耗尽耐心之前,紧闭的布帘总算拉开,回过神,他支起斜倚舱壁的身体,不动声色看向慢慢走出来的军医。
“萨卡斯基少将。”扯下戴的听诊器,军医走上前来低声报告,“按照您的命令已经使用疫苗注射液,接下来她需要休息。”
闻言,他点点头,却也不说什么随即迈开步伐,很快走近舱室里侧那架医疗床,此时身后的军医又一次低声问道,“需要我通知卫兵过来,带这位女士去舱室吗?”
“不必。”萨卡斯基头也不回的开口,“我亲自带她去。”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医疗床上,定睛看了看,眉心微不可察颦紧,“凯里恩。”
他开口召唤军医,“她…怎么这样?”
“用过疫苗注射液了,不是吗?”拨冗用眼角余光斜乜他们的军医,萨卡斯基的目光徒然锐利,等待对方回复这点时间里,嘴角也绷得很紧。
不久前到医务室,军医报告她的情况之后,萨卡斯基已经下令为她使用疫苗,实际上,原本‘三天’的决定在海水里找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改了主意。
下午开始,见闻色笼罩范围内那人的气息一点点衰弱,他那时候起就跟着慢慢不安,她怏怏的样子象一根刺,扎得他无法专心,直到推翻自己的决定,萨卡斯基才觉得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