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乔说点不吉利的,“想的是一家人死也要死到一块。”
寒门有的是缺少名望的富户,有的是真的贫寒,无处依托。长安居大不易,当家人离开,家小留在长安未必活的下去。
赵璎珞拧眉,“情况如此糟糕?”
杜乔:“当地十室九空,官吏也是十不存一。虽然暂时被两卫压下去,但谁知道往后如何。”
众所周知民乱这种东西总要反复折腾几次,才能镇压下去,现在才第二回呢。
若吴越的后腿少被几方拉扯,杜乔还能多信任两分。
赵璎珞对段晓棠盲目信任,“晓棠不可能放任乱兵四起。”
杜乔:“力有不逮。”
吴越都受各方掣肘,段晓棠只是一路偏将。
杜乔现在琢磨出一些味来,吴越强硬地以“节粮”为由,压下两将杀俘之事,背后还有其他缘由。
三万大军听起来多,但对几地的乱军而言,盆水车薪。地方官衙瘫痪,俘虏那么多,随时可能后院起火。
有时候聪明人推理全从理性出发,少有考虑过别人脑子一热的决定。
赵璎珞担忧道:“晓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祝明月:“人身安全。”心理上不知道。
赵璎珞:“等我们到行营的时候,晓棠在吗?”
谁也说不清,汾阴文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安定似乎安定,危险也是真的危险,会不会他们千里迢迢跑过去,段晓棠领兵出征扑个空。
杜乔:“若晓棠不在行营,你们退回河东。”他不怎么放心当地的局势。
祝明月:“到时再看吧!”
若是现代靠着军队休息是莫大的安全感,但这会嘛,鉴于是段晓棠带出来的兵,祝明月保持基本的认可,但能不能托付个人安全,就得打个问号了。
尤其文城等地先经过洛阳兵一番肆虐,乱军越剿越多,几乎将所有有胆的百姓逼到对立面。
杜乔略坐一会,回去官驿。
耿鸿打趣道:“长林,又过去了!”
杜乔身正不怕影子斜,“去叮嘱两句。”
耿鸿往后一指,“饭菜温在灶头。”
杜乔拱手道:“多谢思远。”他这个年纪,其实也能多吃点,无非入睡前多走两圈。
杜乔先往部中递话,说段晓棠的家人要往前线送一些衣物日用品,为求安全,希望跟随队伍一起出发。
跟就跟了,这种事常见。虽然段晓棠身份敏感,但吏部也不想真和南衙撕破脸,尤其吴越掀起风暴弹劾杨家的架势太吓人。
之前停留在和吏部打嘴仗的地步,没有一位吏部高官落马,还算讲规矩。真惹毛了,谁知道年轻气盛能干出什么来。
结果真到出发的时候,发现队伍里有女眷,一打听竟是祝明月。
祝明月什么名声,三法司和南衙都传遍了,吏部捎带脚也听说过一些。
女子扬名靠的是温柔贤淑,祝明月若是高门贵女,众人自会跟风夸赞一句智擒乱贼。
但偏偏出身低微行事高调,言论大胆,几乎将人情伦理的遮羞布扯下来,说什么攀高枝搏富贵、升官发财死娘子、反杀人质……
论立场她站在皇帝和正义一方,露骨点批评行事偏颇,中立点的评价——不好惹,后面三个字差不多是吏部大部分官员对她的印象。
当一个女人被打上这样的标签,意味着她能避开生活中至少七成旁人有意无意的刁难。
所以一路行来,除了杜乔偶尔跑过来关照几句,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一路顺利到文城行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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