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建设集团郑乾斌办公室。
郑乾斌此刻手里正拿着两份材料,一份是《w市城中街道鑫海路工程招标公告》,另一份是该工程的《投标通知书》。这个市政工程的项目业主和招标人都是w市住房和城乡建设规划局,建设资金财政拨款,委托w市建设工程咨询有限公司进行招标代理,在市招投标中心备案。
鑫海路南起城西大道,北接07省道,全长3721209米,红线宽度42米,道路涉及现状河流两条,设桥梁两座。而这次的招标工程包括桥梁、道路、雨水管道和污水管道等。
这个工程对旭日建设集团来说不算是个大项目,但这几年,w市本地的市政工程基本上都是被旭日拿下的,所以对于鑫海路这个工程,郑乾斌也是势在必得。
或者可以说,在目前的形势下,没有哪家建筑企业可以分得旭日锅里的一杯羹,这不仅跟旭日建设集团几十年的实力有关,还因为无论是住建局、建工局还是发改局,这些跟建筑工程相关的单位主要负责人,基本上都跟旭日有交情,而市里也一直默认,从而造成了旭日一家独大。
大凡有旭日参与投标的项目,大家都会明白自己“陪太子读书”的身份,无非露个脸刷下存在而已。
做市政工程的好处很多,一是工程款不会拖欠,按照合同,到了什么进度付多少款,施工方基本上不需要垫付资金。
这个也是最大的好处,因为很多建筑企业都是死在被项目业主拖欠工程款上面,一旦资金跟不上,无论是借款支付额外利息,还是停工采取诉讼方式,都意味着这个项目很可能不会盈利甚至亏损。
二是项目施工阻力小。因为是市政工程,通常有政府各方面政策支持和人力保障,例如同样就征地补偿款有群众不满意的问题,若是市政工程,大多采取高压政策,而一般的商业开发项目,市里则更多的要求项目业主作出退步,进而就会影响到工程进度、款项支付,最终影响施工方的利益。
虽然外界认为市政工程应该对质量方面要求更严格一些,其实不然,现在的状况是每一个五年计划画一个蓝图,每换一套班子出一个思路,没有哪个新上任的领导愿意在前任画下的蓝图上继续干活。所以,一条路修好了可能只通车三年就会改道,一座桥造好了可能使用不过五年就拆除,甚至三年前建造的公园,树苗都还没长大,已然冷落。所以,只要打好相关验收部门的关系,市政工程项目真可谓是低投入高回报。
远天船业腾啸天办公室。
“真的要把这个给谭新野?难道不该给他老婆吗?”凌彬晃着手上的光盘,他所说的谭新野正是招投标中心的主任,光盘里刻录的便是之前潘辰华偷拍下来的他老婆和城管局长的车震视频。
“给他老婆做什么?再欣赏一遍?”腾啸天手里拿着好几份资料相互比对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难道他还会帮我们?”凌彬很是不解,他原本以为这个光盘应当寄给当事人,然后吹吹枕边风什么的。
“那要看怎样的男人,谭新野这个人心眼小,疑心重,做事谨小慎微,这种人通常极好面子。对了,他前阶段频繁往z市的医院跑,我猜大约是去看的男科。”腾啸天一边说着,一边似选定了一份资料,满意地点头。
“你连谭新野这种小人物那个方面不行去看医生都知道?你……”凌彬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确实,作为一个招投标中心主任,在偌大的官场,真的只是个芝麻小官,甚至不能算是官,因为还不是副科,只能算是正股级。
这个级别,大事做不了主,小事管不上手,通常就是个上情下达的传话筒和欺上瞒下的和事老,还经常会是各种不好事件的替罪羊。陈笑那会儿当的档案局办公室主任也是这么个尴尬的存在。
“小人物的作用有时候是很关键的,我们就看看这家新公司能不能竞标成功吧。”腾啸天说着的同时将一份公司资料递给了凌彬。
“你有信心也不用这么轻敌吧,对手好歹是旭日建设集团,建筑业老大啊,市里头关系强着呢,你要这么个空壳的公司去竞争……”
“这样才好玩啊。”腾啸天手指轻敲桌面,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对了,几个跟建筑工程方面有关的单位里,好像咱们的人不多啊,看来咱们也要‘跑部钱进’了。”
两天后,w市的大街小巷,一个明面消息和一个小道消息飞速传开。
明面消息是一家外来的建筑企业,居然打败了本地建筑业巨头旭日建设集团,取得了鑫海路市政工程项目的承包权。由于消息太过突然,甚至连这个外来企业的情况都没人了解过,只传说幕后老板是个女的,但公司法人代表又不是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年纪也不大,三十不到。
于是有人猜测,这个能突然横插一脚把旭日煮熟的鸭子弄飞的幕后女老板,背后肯定有大的关系,大约老公是省里面的高官,所以也不能明面上经商。也有人说,关系也许要通到中央,可能是谁谁的二奶,谁不知道旭日的郑老爷子在部队里是有关系的,如果不是有中央层面的支持,谁敢去抢旭日的饭碗?
比起这种与老百姓生活无甚关联的明面消息,小道消息则要劲爆得多。前些日子一直在传的“派出所长强奸坐台女”的事有了新进展,据说成为这个强奸案定案的关键证据是一条这个副所长在案发当天穿过的内裤,内裤上留有受害坐台女的体液。
这个消息还不算什么,强悍的是,这个坐台女报案是在案发的三天后,而这条成为关键证据的内裤以及上面的液体,居然还在,这个信息量就大了。有人说是因为这个副所长在如今大热的夏天,一条内裤连穿了四天甚至更久;也有人说内裤是从寝室搜出来的,因为这个副所长堆积了四天甚至更久的内裤都没有洗;还有人说警方出动了警犬,从一大堆没洗的衣物中找出了沾有那个坐台女体液的内裤。
总之,在这种时候,广大劳动人民充分发挥了想象和创造能力,各种版本铺天盖地。以至于很多老婆都开始用这个事作为让不爱干净的老公勤换内裤的说辞。“要是这个派出所长勤换内裤,就不用坐牢了。”这都什么逻辑啊。
旭日建设集团则在投标结果公布的当下就炸了锅,郑乾斌将下属送过来的简单几句关于鑫海路市政工程项目中标单位简介狠狠摔在了地上。
“一群废物,这种小道消息也拿来跟我说。我不要‘可能’、‘也许’,我要知道这个公司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他们能如此精确地知道标底,去给我查!”
下面人连声应“是”,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