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解,田大花之前也有这疑问,野猪这东西野性特别大,常年在深山老林子生活适应了,冬季一般也不至于饿着,草根树皮、野兔山鼠,都可以成为它的食物,因此即便是大雪封山的冬季也少见下山的,更别说这入秋时节。
“我琢磨,是不是山林里有什么惊扰了?而今刚打完仗,西山听说不太平。”三叔接口说,“到底是个畜牲,也兴许它自己晕头跑到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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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杀猪的手艺可不是吹的,很快就把那野猪剥皮开膛,猪下水扒出来,猪肉从中间劈开,两扇肥厚的猪肉摊开在石台上。
“三叔,你把这半扇给我割成两斤左右的块儿,回头我给村里各家分一块,剩下的,这天气也不好放,吃不完我打算都腌了做腊肉。”
“好嘞。”三叔响亮地答应一声,一边动手切割猪肉,一边嘴里嘱咐道,“村西七爷爷、三伯、四伯他们那几家就不用给了,他们昨天进山也打了两只小野猪,还有几只兔子,足够他们明天过节了,今天早上也是我给收拾的,原本七爷爷还说要送给咱们这几家呢,正好两不送啦,剩下的你都做腊肉吧。”
村里人逢年过节往往会结队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就各家分着吃。田大花其实也知道昨天村西七爷爷他们猎了两只小野猪,于是也不再多说,看着三叔分割猪肉,就使唤福妞和石头给村东这些人家送肉。
三叔割好了野猪肉,自己去收拾最难弄的猪头,猪头毛多还不好剥皮,要埋在软草里烧去猪毛才行,三婶熟门熟路给三叔打下手,帮着清洗猪肠和猪肚。
田大花则趁着新鲜,把剩下的猪肉留够明天过中秋节吃的,又专门给三叔三婶他们家留了一大块好肉,就搬了瓷缸出来腌制腊肉。
她得抓紧把这些肉处理好,晚上炖野猪肉、溜肥肠、炒野鸡,再去菜园里摘几个茄子、扁豆炒了,三叔帮了一下午忙,得留三叔在家里喝酒。
正忙碌着,外头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一进门就大声喊着:“大花,奶奶,可不得了了,大事情,大事情。”
田大花一看,是五爷爷家的儿媳,名字叫做吴翠芬的,此刻满面红光,欣喜若狂地跑进来拉着她。
“翠芬嫂子,什么大事情啊,看把你高兴的。”
“大花,大喜事儿……哎呀,这么多野猪肉,大花,多给我一块猪肉行不?哎你再送我一截猪肠行不?我家铁蛋他爹最喜欢吃我炒的猪大肠……”
吴翠芬似乎是高兴过度,说话没头没脑的,可田大花却敏锐地听明白了,忙问:“嫂子,你是说,你家铁蛋他爹回来了?”
“是是是,回来了回来了。”吴翠芬连声说,满脸欢喜,“穿军装,挎着枪呢,可精神了。”
“什么?根保回来了?那咱家茂松呢?”姜奶奶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吴翠芬连声追问,“铁蛋妈,你说你家根保回来了?那我家茂松呢?有没有我家茂松的信儿?茂松……他到底……是死是活?”
“活着呢,全须全尾的,活得好好的。”吴翠芬一拍大腿,终于说到了重点,“嗐,奶奶,你说我这个笨脑瓜,真是高兴坏了。铁蛋他爹就是使唤我来告诉你家,茂松兄弟明天就要回来了,赶着回来跟你们过个团圆节呢。”
姜奶奶一听这话,激动得手发抖,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田大花,眼泪就掉下来了。
“大花,你听见了吗?茂松要回来了……我可怜的大孙子,他还活着啊……”
田大花刚听到这消息也愣住了,姜茂松,她男人,真的要回来了?这么多年了,她还以为……
姜茂松只知道,田大花是西山一户农家的女儿,父兄靠开荒种田和打猎为生,她就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姑娘,也没读过书。记得在两人短暂的婚后生活中,她手脚勤快,性子沉静话不多,印象中一直挺温顺的。
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刚烈火爆的脾气。
姜茂松回来之前就想过了,他要离婚,肯定会有阻力,奶奶和他爹都是传统的老思想,怕是要反对的。他原本想,先跟她好好谈一谈,跟她先沟通好,先取得她的同意,等她同意了,再跟家里说,奶奶和他爹才不会硬拦着。
原本他设想好的,田大花在他印象中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女,性子也内向温顺,他先跟她心平气和谈一谈,把事情跟她讲清楚,安排好她以后的生活,想来她是能明白的。田大花先同意了,奶奶和他爹那边的工作应该就好做了。
谁知道,一开口就弄成这个样子。
姜茂松无奈地枯坐半夜,真没敢再提离婚的话,田大花和衣而卧也不理他,两人就这么独处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姜茂松就离开了家,一个警卫员骑马来接他,说是归队有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