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是埃。
埃的眼珠子盯着白梦看了很久,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先开口说话的是白梦,是和平时一样平静的声调,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平静的波纹下隐藏着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
“我记得你。”
“那天你在卖骨头,我在你的摊子前站了一会儿。”
白梦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没有虫比他更能清晰地记忆着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他逃出雄保会的实验室之前,噩梦都从未停止过光临他的夜晚,那时他甚至对自己的名字都诞生出一种荒谬的恐惧。
埃皱眉,显然是在很努力地回忆。
“盖迪恩3号星没有雄虫,”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记忆,隔着透明的玻璃和白梦开口:“但我确实见过一只。”
“让我想想,黑发黑瞳……啊,你是当初那只小虫崽?”
“真是令虫惊喜的重逢啊,令虫印象深刻的小虫崽。”埃拍着手掌,似乎对这场久违的重逢感到十分地高兴。
既没有对一只雄虫该有的尊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或恐惧。
他只是用同情又怜悯的眼神看着白梦,嘴角却勾起一个恶劣的笑。
“再让我想想,重逢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
“十分抱歉,弄死了你的雌父?又或者说你希望我痛哭流涕地对你忏悔?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埃突然发出一阵疯癫的大笑,随后又突兀地停止。
“盖迪恩3号星就是个垃圾星球!所有盖迪恩3号星上的生物全都是被这个世界丢弃的垃圾!”
“你的雌父是垃圾,我也是垃圾,甚至当初的你也是垃圾!”
“垃圾就是垃圾,垃圾就该销毁不是吗?”
“混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赤红和粉红的火焰一同升起,斯库尔和伊思雷还未发作便被血红的发丝按了下去。
血丝已经拖到了地上,但赫尔曼还是注意到了白梦的手。
那双垂落在身体两侧,骨节分明皮肤白皙的手,银色的指甲在不断延伸,犹如出鞘的匕首,下一刻便会插入某虫的胸膛。
埃没有理会其他虫的暴怒,只是一个劲地对白梦说话。
“不过你也该谢谢我啊,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么会被带到帝星?”
“……”
“话说那只雌虫真的是你的雌父吗?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啊。”那只虫仍旧在喋喋不休。
“……”
“说实话,如果那时你没有爆发出精神力,盖迪恩3号星的警卫倒也不会那么快出动,说不定你的雌父还不会死得那么快,说不定……”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玻璃,直到整张脸都贴到玻璃上,机械眼珠盯着低头看不清神色的白梦,即使是毫无机质的机械眼珠也无法挡住他眼底的疯狂。
这是一只喜爱观赏痛苦的虫。
“说不定……下次我的摊子上,摆的就是你雌父的骨头呢哈哈哈哈哈——”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