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朱惊讶,赶紧也下车拉住他:你做什么呢?”
徐致深转头: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挖泥鳅的事儿。这会儿田里泥鳅养的最是肥壮,大的有拇指粗细,我下去挖些过来,回去了,晚上炖老huáng酒吃……”
他瞥了眼身后不远处跟着下了车的老张头,附耳低语:都说这玩意儿吃了壮阳,等着晚上我伺候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甄朱嗤的笑了一声,抬手打了他一下,他哈哈大笑,脱了外套,往甄朱怀里一丢,挽起裤管就要下去。
老张头见状不对,赶紧追到田埂阻拦:哎哟我的三爷,你这是要gān什么?你要泥鳅,我叫人给你抓就好,你要多少有多少,用不着自己下去啊——”
徐致深挑了挑眉,去去,别挡着三爷我的正事儿!去给我弄个铲子,还有篓子!快点!”
老张头看起来还不乐意,嘴里嘟囔着,转向甄朱求助。
甄朱抿了抿嘴,笑:别管他了。你照他说的做就是了。”
老张头无可奈何,只好冲附近的一个佃户吆喝了一声,很快拿了工具,徐致深接过来,踩着因为昨夜一场雨水变得泥汪汪的泥巴地,弯腰开始挖泥鳅,照例,很快又引来附近的一群佃户,大人小孩起先只是远远围观,目光是好奇而迷惑的,渐渐的,有胆大的小孩儿过来了,围着徐致深叽叽喳喳,热心地给他指点泥鳅多的地方。
甄朱就一直坐在那株老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抱膝静静眺望着徐致深在田地里的身影。他很快就和那群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孩打成了一片,甄朱的耳畔,随风不时传来他和小孩儿的说话声,到了后来,仿佛还为挖dòng的正确方式吵了起来,居然让他吵赢了,他大笑,得意洋洋,看起来是那么的快活,越走越远,在地里忙碌了许久,直到日头渐渐偏西,才终于回来,手里拎着挖来的浅浅小半篓泥鳅,沾了一身泥巴,上了地头,把战利品往甄朱脚边一放,提溜了自己的鞋,到附近河边去洗了洗,回来身上依然还是没洗gān净,也管不了这么多,回到车上,把老张头先送了回去,随后就和甄朱说说笑笑,一路回往了县城。
两人到了徐家,已不早了,管事匆匆迎了出来,似乎有事要说,一眼看见徐致深皱巴巴的裤管上沾着没洗gān净的泥巴痕,错愕,徐致深把篓子往他手里一放,让送去厨房炖酒,管事反应了过来,哎”了一声,提了篓子,赶紧又说:三爷,家里午后来了客,说是省督军的人,来拜访三爷,一直在会客屋里等着哪——”
徐致深脚步停了停,皱眉:怎么又来了?前些天不是来过吗?”
这回成都那边的!”管事的忙道。
徐致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今四川有两个政府,一个人称刘成都,一个叫做孙重庆。川地方割据剧烈,成都原本历来是省城,民国初起就有一刘姓督军,兼任省长,但头几年,又有一孙姓派系在重庆成立军政府,自任督军,两方陆陆续续打过几次,刘也奈何不了孙派,孙派就要北政府给自己正名,那边鞭长莫及,自顾不暇,反正只在四川地头里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命了一个四川将军的名号,于是成渝对抗,一直这么持续了下去。
徐致深之前刚回来那会儿,重庆方就来过人,当时被徐致深客客气气请走了。现在听管事的这么一说,想了下,和甄朱说了声先回屋,转身就往会客屋走去。
管事的迟疑了下:三爷,您不先换身行头?”
换什么,这不挺好。都让人等了半天了,赶紧先去见客为好。”
徐致深掸了掸衣袖,朝前走去,
……
甄朱回屋换了身家常的衣裳,等他,等了约摸两刻钟,听见外头老妈子叫了声三爷”,转身要迎出去,他已经笑眯眯地进了屋,嘴里嚷着肚子饿,没理睬,先催他去洗澡,换了身gān净的衣裳,开饭,吃的时候,顺便问了声访客。
没什么。已经叫人送走安排住宿,吃好住好,明早送客。”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只顾láng吞虎咽,看起来是真的饿了。
甄朱心里也就有数了,不再追问,只把他喜欢的菜推到他面前,啧了一声:我不跟你抢!跟三天没吃饭似的。”
徐致深冲她一笑,一口气吃完了两大碗的饭,摸了摸肚子,忽然嗳了一声:我的huáng酒炖泥鳅呢?你不会是偷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