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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老小孩（第1页）

叶离看着院子里到处挂满的红灯笼，映衬着自己身上的粉色长款羽绒服也喜庆起来，窗户和门上都贴满了剪纸，自从叶离一家和大伯家的成员陆续到来，爷爷脸上的笑容从没停止过，满面的褶皱让叶离看了内心有些轻微苦涩，爷爷，真的老了，皱纹一条一条地爬上眼角、嘴角、额头

叶离抱着爷爷的手臂坐在一棵老树下，看着邻居家的爷爷们聚齐在此下象棋，偶尔还会听到胡爷爷气急败坏地一句：“李老头，你又耍赖，落棋无悔，落棋无悔，你这老头子怎总是这么赖皮。”

“你这臭老头，我刚刚眼花放不对地方了，咋咋呼呼的，真是不讨喜。”李爷爷吹胡子瞪眼地瞅着对面的胡爷爷。

“李老头，你再耍赖，以后再也不陪你下棋了。”

叶离闻言，低声笑了，这样的对话她听了十几年了，可每当胡爷爷一想要下棋总会跑到李爷爷家大喊：“李老头，下棋了，利索点，慢了就不等你了。”

叶爷爷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也笑了，“你们这两个老头子，整天这么小孩子气，也不怕被笑话。”

李爷爷转头对着叶离说：“小叶子，胡老头是不是最可笑的。”

“胡爷爷和李爷爷都一样可爱。”叶离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哼，李老头和可爱无缘，年轻时候就是一副死人脸，老了也还是一样。”

叶城走到老树底下，看着自家爷爷和堂妹正陪着胡爷爷和李爷爷唠嗑，轻轻拍了拍胡爷爷和李爷爷的肩，”爷爷们呀，你们真是精力充沛呀，这样没营养的对话竟然可以持续这么多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基友呢。“

胡爷爷和李爷爷面面相觑，齐齐看向叶城，问道：“基友是什么？”

“额，就是感情深厚的意思。爷爷，叶子回去吃饭了。”

叶离扶着爷爷起身，感受到爷爷抓着她的手借力直了身子，看似很容易的事，爷爷做完却有些轻微气喘，想到爷爷那么用力地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叶离微低下头，掩盖脸上心疼的表情。

“李老头，胡老头，要和我回家吃饭吗？”

“我们也要回去了，叶老头，明天我们还来下棋呀。”

“呵呵，好，回家吧。”应完李爷爷的话，在叶离和叶城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慢慢踱步走回家。

身后传来李爷爷大笑着对胡爷爷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基友了。”

第二日，叶离依旧和爷爷来到老树底下看胡爷爷和李爷爷下棋，等了一会，没等到两人的到来，叶城却步伐慌乱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悲痛，鼻子发酸，咽下喉咙深处的苦涩，艰难地说：“爷爷。”

叶爷爷似是有所感应似的，握着叶离的手正在发抖，随意地问了一句：“是李老头还是胡老头。”可是叶离很清楚地知道，爷爷问完这句话花了他多大的力气和用掉了多大的勇气，握着爷爷的手，叶离也明白了好像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是是李爷爷。”叶城哽咽地说了名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泪流满面，李爷爷没有孙子，可是总把他当成自家孙子来疼，小时候，李爷爷每次身上有些吃的，总是不舍得吃，一看到叶城，总会笑眯眯地对着他招手：“来，快过来，城城。”他每次乐呵呵地跑过去抱着李爷爷的大腿，仰着头期待着等着，：“李爷爷，这次又是什么好吃的。”李爷爷总是会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叶城看不见的角度掏出吃的，有时候是饼，有时候是糖，还有很多很多吃的。

“是怎么去的？”

“今早上厕所时，摔倒后再也没能爬起来。”

爷爷听完叶城的话后，颤抖着身子，蹒跚地往前走，也不用叶离的搀扶，边走边说：“昨天说好的今天来这等他和胡老头下棋的，怎么就不来了呢，你不来，那我就去看看你这糟老头，看看你这臭老头是不是偷懒睡懒觉。”

叶离捂着嘴，泪无声滑下，看着爷爷一步一步艰难地往李爷爷家的方向走。还没进到李爷爷家的院子，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悲恸声，叶城和叶离扶着爷爷进了里屋，胡爷爷看到叶爷爷，笑得一脸落寞：“这臭老头，肯定是怕今天又输给我，所以就不起来了。”

“李老头就是怕输，要不然也不会每回下棋都要下一步悔三步了。”叶爷爷看着床上静静地躺着的人，了无生息，“平日里他最闹腾，像个老小孩，却没想到，先走的人竟是他了。”

“李老头还总是笑我比他大，肯定会比他先走，只要多出一条褶皱，他总是能看得出，然后笑得好不得意，总说我没他帅，这臭老头，我知道他肯定是记恨我年轻的时候把秀兰抢走了。”胡爷爷坐在李爷爷床边，盯着他的脸使劲瞧着，似乎这么一直瞧着，李爷爷会突然猛地坐起来，吓他一大跳，然后乐滋滋地说：“胡老头，吓死你，哼。”

胡爷爷瞧了老半天，也没瞧到一点动静，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李老头，你真的不和我下棋了，我去找隔壁的杨老头去，他一定会非常乐意的。叶老头，走走走，我们不理李老头了。”拉着叶爷爷的手往外走。

屋里的人看着两位老人相互扶持着走出李爷爷的屋子，背影是那么沧桑，佝偻着的身子似乎一下秒就会倒下，却毅然决然地不接受他人的搀扶，仿佛又苍老了几岁，他们没看到，床上的人在他们走后，左眼角流下了一滴微不可察得泪，似是在控诉他们下棋竟然真的不等他了，以后再也不会等他了。

叶爷爷在家里依旧一日三餐地吃着，饭后会让叶离或者叶城陪他散散步消消食，看似什么都没有变化，叶离和家里人都知道，这淡然的背后，是无可言说的悲伤，散步到老树底下时，爷爷会静静地望着树下的石凳石桌一会，如果有人叫他，他偶尔会过去坐着和他们聊聊天说笑，人不在了，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