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很快被景榕带到了孝惠章太后所住的正殿明间。
康熙皇帝、孝惠章太后和宜妃三人这会儿都还在,德妃却已没了踪影,同样不见的还有十四阿哥和他那位嫡福晋完颜。飘絮。
而刚才跟着康熙皇帝一起过来的三四五八四位阿哥也仅仅只剩下了五阿哥一人。
大概是因为不想将此事的影响闹大,加上这些人与此事并无直接关系,所以便被康熙皇帝统一赶了回去。
不过殿内多了一个九九。他应该是刚被找来的,神情尚存了一些疑惑,似乎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直挺挺地站在康熙身侧,左半边胳膊被太医用夹板和绷带绑着。
董鄂。衾璇仍旧跪在地上,从表面看起来似乎和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头发和衣服被重新整理了一遍而已。
见陶沝进门,九九的眉头先是狠狠一拧,但在随后注意到陶沝那半张缠着纱布、且纱布中正渗出点点殷红的脸蛋时,他整个人似是一愣,继而便迅速将目光调转开去。
陶沝低着头跟在景榕身后恭恭敬敬地朝座上的康熙皇帝、孝惠章太后和宜妃三人依次行礼。
康熙这会儿的脸色并不好看,尤其是在看到陶沝进门之后,他似乎更加来气了——
“朕刚听闻,你方才当众指责九福晋是杀人凶手,还说这是九福晋欠你的,你要讨回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奴婢……”陶沝没想到康熙一开始会这么问,心中不自觉得一凛。她下意识地抬头瞄了一眼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眸光透着讶异——
他该不会是已经把她的真正身份给暴露了吧?!
太子这会儿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见她抬头,他就像是已经事先预料到她接下来想问什么问题一般,坚定地、微不可见地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康熙皇帝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眉头当即一沉,继而朝陶沝大声吼道:
“你给朕实话实说!”
陶沝被他吼得明显滞了滞,旋即一咬牙,就地朝对方磕了一个响头:
“皇上,倘若您要奴婢实话实说,能不能允许奴婢先为自己求个情,待会儿奴婢话中若是对九福晋或是其他人有什么不敬或得罪的地方,能否请皇上恕奴婢无罪?”
康熙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但他似乎并没有多想,答应得异常爽快:
“好!朕就恕你无罪,你说——”
陶沝闻言再度朝他重重磕了一记响头,紧接着语出惊人:“奴婢该死,奴婢之前对皇上扯谎了!”
“你说什么?!”康熙皇帝脸上的表情明显一震,还没等他发作,就听到陶沝又继续往下说道:
“皇上您曾问过奴婢的身世,奴婢当时回答您说,奴婢的爹娘早年死于一场天灾,但事实上,当年那场并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
她说着,侧过脸去,伸手一指跪在边上的董鄂。衾璇:“……凶手就是她!”
董鄂。衾璇冷不丁被她点名,惊得忍不住咳了几声,再开口时,声音的确显得比平常有几分明显嘶哑:
“你,你胡说——咳,咳咳——”
“你闭嘴!”或许是因为衾璇刚才辱骂太子的那番话让康熙皇帝心里一直窝着火,所以他这会儿对衾璇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训毕,又重新转向陶沝:“你继续说!”
陶沝的视线在衾璇的脸上狠狠扫射了一遍,方才回头重新朝康熙磕头回话:
“当年,她纵火烧死奴婢家中数十条人命,如此血海深仇,奴婢焉能不报?”
她说得极其坚定,神色间完全没有半点弄虚作假的痕迹。不止是康熙,连太子这回都有点发怔了,其他人更是听得面面相觑。
康熙皇帝用力咳了两声:“你说什么?你这话又是何意?”
陶沝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座上的孝惠章太后又突然插话:“你说她害死你全家数十条人命一事,你可有证据?”
来了!陶沝在心中暗暗冷笑,她就知道一定会被人这样反问,但她表面却极其配合得眼神一黯,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状:“回太后,倘若奴婢手中还有证据,奴婢当年早已一纸状书告到官府去了,又何必拖到现在?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声调,“就算奴婢告到官府,恐怕以她九福晋的身份,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吧,说不定,奴婢还会遭到报复呢……”
这话噎得孝惠章太后半晌无话,宜妃见状也紧跟其后地在一旁接茬:
“既然没有证据,那你又怎么能证明她就是凶手?又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这些话才是真的呢?你难道不知,诬蔑皇族宗室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九族?!”陶沝慢慢重复了一遍宜妃话里的这两个字,然后突然溢出一声冷笑。“呵——奴婢举家数十口人命全都死在她手里,只剩奴婢一个人,又何来的九族可诛?”
宜妃听到这话也是一噎,但护短的本能还是促使她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