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某位太子殿下最后说的那句话听起来不怎么顺耳,但陶沝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多少还是小小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晚上睡哪儿的问题了。
而那名唤作“洛玉”的女子似乎也在遭到某人的严辞拒绝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估计是自觉今夜“献身”无望,所以连房间都没有进来。
尽管陶沝心里对这名女子的所作所为全无好感,但对她此番前来“献身”的目的却表示十分好奇,可惜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并不肯对她言明。
好在陶沝的注意力也很快转移了方向,因为她突然发现,虽然这个房间里不止一张睡床,但另外的那张却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睡床,而该称之为软榻,并且是被安置在外间书架前靠窗的位置处。
陶沝自然没胆子跟某人抢床,所以在贾应选备好热水前来伺候某人安寝时,她便乖乖抱着被子躺到外间的软榻上去了,好在这张软榻还算宽大,容一个人翻身完全没问题。
贾应选伺候某人洗漱后便出去了,临出门前有意无意地往陶沝这边瞥了一眼,陶沝脸上一红,直接将头埋进了被子了——
天公明鉴!她今晚真的不是故意赖在这里不走的,也没有借机勾引他家主子的龌蹉心思,不要用这种暧昧不明的眼光看她啊……
或许是因为发生这一临时小插曲,尽管这并不是陶沝第一次和某人单独睡在同一个房间,但她心里却莫名感到无比紧张,尤其是当她在软榻上躺下,发现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瞧见摆在里室那张睡床的一角,她心里更是紧张得咚咚直跳。
不过某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份不自然,甚至连话都没有对陶沝多说,待贾应选离开没多久,他便利索地将里间照明的那盏烛灯熄了,紧跟着没多久,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某人均匀的呼吸声。
这样得事态发展显然与陶沝心中原本所想像的情节大相径庭,平静得着实出人意料。陶沝安心之余也忍不住自我一番唾弃,她果然是想太多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陶沝朦胧间觉得有人抱起了自己,但当时睡意正浓,她也没有多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再睁开眼时,陶沝直觉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与她入睡之前相比,俨然变了一番模样。陶沝第一反应是自己还在做梦,但旋即她又立刻发现,自己此刻并不是躺在昨晚那张软榻上,而是躺在一张装潢考究的紫檀木睡床上,而且这张睡床看起来十分熟悉,似乎正是某人昨晚睡的那张。
陶沝愣了愣,随即一个骨碌起身,几步走到隔开里外间的那道珠帘跟前——
天色微亮,晨曦的柔光透过半开的薄薄的纱窗渗入屋内,也将外间里的一切事物染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隔着晶莹剔透的珠帘,陶沝可以清楚地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会子正躺在外间靠窗的那张软榻上,即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无疑,且因为身高的关系,某人有大半截腿都横在软榻外面,想必睡起来一定很不舒服。
没来由的,鼻子就这样一酸,心也跟着微微一动,有些疼,却又很暖。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做的,因为以他的身份,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怪他,亦不会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可是,他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调换了两人的位置,令她心中平添一分感动……
抬手轻轻撩起珠帘,陶沝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直走到软榻一侧停步,继而蹲下身,默默凝望着躺在榻上的某人的睡颜——
此时此刻,这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显然睡得很熟,因为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边,而他脸上的神态也称得上是平和,完全没有往日里隐匿在眉宇间的那份深沉和凝重;丹眸紧闭,更掩去了当中满满萦绕的傲气和威仪,这样的他,与平素相比明显多了几分亲和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陶沝忍不住伸出手去,用指尖轻轻地、一点一点地细细描绘着对方的轮廓——
如果他此番真的能将她成功送离,那么眼下或许就是她和他最后相处的一点时光了,因为她真的不敢确定,自己一旦离开,是否还有勇气再回来……
她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自己心底,还有他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此,就算日后再也无法相见,他也能长存在她的回忆里,不会轻易褪色……
“浮生若梦,世事无常,但求与子偕老,地老天荒……”
红唇微启,下意识地溢出一句低叹,可惜还没等她念完,门外便不合时宜地传来了几下敲门声,极轻,如果不是因为陶沝现在清醒着,恐怕压根儿就不会听到。
这一突兀的敲门声让陶沝心头猛地一惊,而后本能地将手迅速缩了回来,并起身走到那扇半开的纱窗边向外偷偷张望。
门廊处,一个太监装扮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看上去颇有几分眼熟,是小太监乐喜。
陶沝见状一滞,随即立即将房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冲乐喜出声发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色还没大亮,离出发的时辰也尚早,这家伙挑这个时候跑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姑娘,你总算出来了——”见她开门,小太监乐喜似乎舒了口气,继而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又有意无意地往房间里面瞟了几眼,目光微微有些闪烁。“奴才正愁要怎么叫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