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颜见太夫人动了怒,哪里还敢计较,连忙端起手中的汤碗,想要舀一勺往嘴里送,可就是手抖得厉害,无论如何也送不到嘴里。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灵机一动,看了看手中画着三面美人蝶的汤碗,对出岫问道:“夫人,您的碗上画的是什么?”
“是芍药,白芍。”出岫笑回。
“啪”,灼颜将手中的碗重新放回案上,道:“您贵为离信侯夫人,芍药是不是太素气了?分明我这碗才该是您的,三面美人蝶,嗯,您的美貌倾国倾城,难道不该配上美人蝶吗?”灼颜看向身后的浅韵,嗔怪道:“你把芍药给夫人,把美人蝶给我?这是要让我惶恐吗?”
浅韵莫名其妙被训斥一番,睁大双眼似要反驳,可到底还是欲言又止地低头认错:“奴婢知错。”
灼颜勉强“嗯”了一声,这才看回出岫,又笑:“是我该与夫人换换才是,浅韵失手端错了碗,请您莫怪。”
出岫倒也并未计较,将手中的白芍汤碗推给灼颜,笑道:“无妨,别为了这等小事动了胎气。左右汤是一样的,都是安胎的方子。”
灼颜立刻将面前的碗端起来,毕恭毕敬递了过去:“夫人大度,不予计较,实在是知言轩上下的福气。”
出岫未再多言,接过灼颜的汤碗试了试温度,便舀起一勺往嘴里送。这一个段子就此揭过,桌上众人也都开始用汤,不停称赞厨子的好手艺,还有这套白瓷釉碗的别出心裁。
一顿早膳结束,大家也算其乐融融。太夫人照旧以巾拭口、以水涤手,缓缓道:“今日屈神医要来荣锦堂请平安脉,既然你们都在,也别慌着走,让他一并诊了脉,也不用再往各个园子奔波了。”
众人从命留下。
太夫人起身便往膳厅外走,岂知刚走了两步,却听闻身后一阵亟亟惊呼:“夫人!”太夫人立刻回首望去,只见出岫面色苍白护着小腹,脚步踉跄着要往地上倒去。而她下身的白裙,已隐隐沾了血色……
“这是怎的了?”太夫人刹那脸色大变。
出岫此刻已是痛苦不堪,唇无血色,斜倚在淡心身上,虚弱道:“我……孩子……”
太夫人神色一凛,朝着膳厅高声道:“所有碗碟不许收拾!”言罢转向浅韵命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屈神医!”
话音刚落,拱门处齐齐走来两个男子,一位年长者,正是来请平安脉的屈方;另一位年轻男子,是打算向太夫人辞行的沈予。两人刚一迈入拱门,便远远望见膳厅门前发生的事,立刻跑了过去。
“屈神医来了!”闻娴眼尖,最先喊出来。
屈方也不多言,看了一眼出岫裙上的血迹,连忙探手为她把脉:“夫人服用了落胎的药物。”
“落胎!”太夫人抚着额头向后趔趄,似是难以承受这打击。
屈神医面色凝重,再道:“哪里有房间,先让夫人躺下。”
这时候,沈予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连忙上前一步打横抱起出岫,便往最近的厢房里走。
“小侯爷怎会在此?”二房花舞英忽然开口问道。
太夫人与闻娴齐刷刷向她看去,似在责怪她说话不分场合。
花舞英自知失言,有些尴尬,却听屈方开口代为解释:“子奉的园子已收拾妥当,今日特意来向太夫人辞行。”说完他匆匆追上沈予,去为出岫保胎。
太夫人哪里还顾得上沈予的来意?转头交代鸾卿:“你去守着膳厅,桌上的饭菜碗碟一律不许别人插手。”
鸾卿立刻称是,转身回了膳厅。
太夫人又对迟妈妈命道:“你去吩咐护院总管,今日府里上下一律不得外出!”她顿了顿,特意强调:“无论主仆。”
迟妈妈一脸凝重,领命而去。
太夫人这才看向另外两房姨太太和灼颜,冷声道:“你们几人,今日寸步不离跟着我!”言罢抬步跟上屈神医。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皆是又惊又疑,可到底不敢多言。三房闻娴深深看了灼颜一眼,叹道:“走吧!莫要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