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身为城中知府,当真对得起这大堂之上明镜高悬四字吗?”
就在众人努力想要粉饰太平之时,云芳渺的话突然响了起来。也正是如此,众人才注意到,在这大堂之上还跪了一个当事人。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云芳渺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甚至于它的脊背更加挺直。
“你个黄毛丫头罢了,也敢质疑本府?”刘大人的语气十分不善。先前他虽然有想过要将这女子收入后院,但既然王公子也想要这女子,他便不好夺人所爱。
只是王公子方才派过来,传话的人也说了,这不过是王公子的一个玩物罢了,他也无需有多尊重。
云芳渺神色坦然,“这一倒是说不上,只是大人为官多年,却似乎除了专营跋扈之事外,并未学到太多。”
“放肆!”此话一出,师爷立马便跳了出来,大声指责她,“官府之事,岂是你这小小女子可以言说的?把人今日已网开一面,便你若再苦苦纠缠,便要叫你知道这水火棍的厉害!”
他如此说着,正在公堂之上守着的捕快们也适时的作出了威严的模样。
若是寻常人见到这情景,定然得吓得魂不附体,可云芳渺不怕,她直视着刘大人的目光,突然发问:“刚刚才来的,可是王家的人吗?”
云芳渺的心思还在刚才那个包裹上,她先前有猜测,林海那些人,或许是同行派来的人,或许是王家派来的。
可如果是同行派来的他们又怎么会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呢?——虽然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但无非是些黄白之物。
在看到刘大人的反应,分明是对送礼的人十分重视,那仅仅是些商贾同行,又怎么能让刘大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所以云芳渺猜测,让送礼的人肯定身份非凡——至少那个人能让刘大人给他三分薄面。
然而这些都是云芳渺的猜测,她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想要确定也并不难,只要问一问就好了。所以她问出可口。
刘大人的脸色十分不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在公堂之上指出他收受贿赂之事!就算这女子是王少爷看上的,也着实令人厌烦。
他的眼里逐渐流露出了不耐烦,出口道:“竖子无状,不过是家乡中人托人送过来的些衣物罢了,休得胡言乱语。”
云芳渺嗤笑一声,“如此说来,我等真是猜对了?”
师爷眼睁睁看着这女子与刘大人针锋相对,他委实吓的不轻,这样一个无权无势又没背景的女子,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能耐敢和刘大人呛声呢?
如此想着,他也在心里猜测,刘大人究竟是要给王少爷面子呢,还是当场诛杀了这女子?
然而很快,他的猜想也没有必要了,因为云芳渺在刘大人发怒前说话了,“刘大人是此地父母官,既然刘大人如此判决,小女子也无甚可说的。可公道自在人心,刘大人或许是一时不察,让猪油蒙了眼,小女子人微言轻,也无甚好同刘大人说的,却希望刘大人日后好好擦亮了双眼。”
对于这古代十分腐败的官僚系统,云芳渺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人微言轻,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铺子的掌柜罢了,若当真与官府对上,无异于是蜉蝣撼树,以卵击石。
她相信这世间自有公道正义,但她却没有自知之明,这公道正义一定不会是自己带来的。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云记食肆赔偿了林海等人三十两白银,而林海等人也承诺不在追究——一切正像他们之前所说的,给了赔偿并不太闹事。
走出官府的时候几个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尤其是云如霜,在审案子的时候,她就好几次想要扑出去痛打那个愚蠢的刘大人。还说自己是什么父母官呢,如此胡搅蛮缠胡说八道,简直不知所谓!
“小姐,那刘大人一定是收受了贿赂,先前听他所言,分明是要拍林海那些人的罪,可那包裹一来,他便改了话题!”
云如霜原本就性子急冲,后来因为家中生变所以才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如今她学了做生意的手段,又会精打细算,若是放在女子堆中,那定然是受人景仰的。所以她便捡起了这原本的性子,只是言行举止之中还是会沉稳许多。
云芳渺自然知道云如霜在气什么,这件事她也是生气的,只是她一贯沉稳,许多星子都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脸上的神色没有改变,只是话里的语气冷漠了许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刘大人毕竟老了,他如今想要的不过是让自己真正抓在手里的东西,那黄白之物不就是他最需要的吗?”
只可惜刘大人看事情看的太短浅,若平日里他私下里说些贿赂,不叫人知道倒也还好。可今日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在堂上收了贿赂,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对他的官声威望肯定十分不好。
云如霜脸上的怒气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消失,反而是更加的怒气冲冲:“就算如此这狗官……这狗官也实在欺人太甚,枉他是此地父母官呢!”
见她这幅沉不住气的模样,云芳渺突然笑了,云如霜看得莫名其妙,然而下一刻她就叫嚷起来,“小姐,你莫不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快说说看!”
云芳渺左右看了看,现在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她拉着顾柘瑜的手率先举步离开,“想知道的话便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与你们说一说。”
反正这事她也有打算——就在那只包裹送上公堂的时候,她就猜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眼看着林海,几个人就要被定罪,可是剧情反转,他们这些受害者竟然成了闹事者,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什么宽容大量的圣人。
所以她虽然接受了判决,但并没有想要将这件事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