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他的声音夹在细密的雨声里,有什么东西被暗色的夜带走了似的,他说:“说完了吗?说完了,该回去了。”
他声音竟还能如旧,莫羡只想笑,父亲的脸依旧在笑着,这笑落在她眼里像嘲笑似的,嘲笑她甚至连让他情绪波动都做不到……
刚才说得多狠,她就有多可笑。
“沈白,你知道什么人比你更可怜吗?”
他依旧没有说话。
她两手撑在黏湿的地上缓缓起身,“试图跟你作对的人,才更可怜。”
终于回了身,他的样子,与她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没有不同,冷峻的,矜贵的,疏离的,惑人的。
一如往常。
面对着他,她才闻到他身上,不同以往的干净没一丝气味,今晚的他,衣料上沾染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似乎还有极浅的女人的香水味。
她突然就想到江廷东的话……
“沈白,你要我,不许让其他男人碰。那是不是同样的,我也可以要求你,不能沾其他女人。”眉角的弧度锋利刺人,她就这么盯着他。
缓缓的,他在她的眼神里,点了点头,“可以。”
莫羡笑了下。
“回去吧。”
雨里,他道。
这次,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墓园外去,身后是父亲渐渐模糊的笑脸,她死死掐着手心,几乎压制不住的情绪外露。
车里,陈荣和看着伞下走来的两人,下车给他们开门,他看到被沈总接回来的太太,湿发搭在身前,身上泛着冷意和湿气,眼神微避,陈荣和不敢再看。
莫羡抬脚进去,并不在意自己身上沾染的打湿的泥土,这昂贵的车被她近乎恶意的对待,陈荣和眉眼微闪,缓缓发动了车子。
车里两人沉默着,只有莫羡带进的潮润的冷气在蔓延。
莫羡落在窗外,看着走过的漆黑的路上点点的路灯的光,看着雨点下落的地方留下的一道道细密的线,看路上匆忙跑着避雨的人,也看着镜面的反射里,他坚毅的面无表情的脸。
手心掐得死死……
这人,如何能做到,在被自己害死的人的墓前,这般的淡然无波……
是了,她早该知道的,早该……想到的。
车子终于到沈宅的时候,雨越下越大,莫羡身上沾着泥,一身半湿的出现在沈宅里,管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小美忙上前扶她,莫羡一言不发径直进了二楼他的房间,她的脚踩过的地方,偏偏的污渍,沈白站在房门口,看着她边走边脱,件件的脏衣落了一路,到浴室门口正好是只剩了一身的小衣……
还不满足似的,她站浴室门口,白净的身体修长匀称,长长的半湿的头发散在背上,回头,看着门口的沈白:“你知道吗?昨晚之后,我每次脱衣服,都能想到……你。”
说完,朝他极浅的笑了下,她大步进了浴室。
沈白站在房门口,方外的管家垂眼:“少爷,我马上去收拾……”
“不必。”
“那您……”
“我睡客房。”
管家低头:“是,我马上去整理一间。”
沈白嗯了一声,管家刚要离开,这才发现他背后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因为是暗色的衣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少爷,您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