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也终于敢说话了:“德州一复,燕贼再不能窥我鲁地了!”
朱允炆一向温和平静的脸上,终于也忍不住有了笑容。想了一想道:“传朕旨意,封盛庸为历城侯,平燕将军,任总兵官。擢铁铉为山东布政使,”看了看战报又接着道:“平安,吴杰为左右副总兵”。
齐泰连连答应。
李景隆连败,兵部实难脱干系,齐泰这几个月度日如年,就怕哪一天突然来报济南城破。不成想铁铉一个书生竟然守住济南抗衡燕军三个月,而无名小卒盛庸居然击退燕军,简直太令人喜出望外。
燕王,你终于碰到对手了!
朱允炆又道:“再晓谕军中,不得斩杀燕王宁王,只可生擒”。
齐泰一愣:“陛下!”
朱允炆摆了摆手:“勿使朕有弑叔之过”。
朱允炆的心中,始终不相信燕王是谋反。燕王在北平举事之后,上的奏章和发的檄文,都是“奉天靖难”,一直称是帮助幼主扫除奸佞。朱允炆常常回想去年二月在京会面时的情景,真的很想和燕王好好谈谈。倘若冒冒失失把燕王杀了,太祖九泉有知,该有多伤心?
齐泰不敢多言,唯唯而应。群臣面面相觑,也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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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送走了李景隆,望着他伛偻的背影,思绪纷乱。
没想到,燕军和朝廷大军打成这样了,更没想到,琉璃塔竟然那么神奇。
李景隆绘声绘色地形容:“贤妹!为兄长到快四十岁,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啊!燕王托在手掌上,闪闪发光,吼一声‘奉天靖难’,顿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天上还隐隐有一条龙啊!为兄的中军营本来坚不可摧,硬是这样被燕军冲垮了啊!”
莲花看着义兄惊怖的眼神,回想琉璃塔几次神奇的发光,相信他是真的后怕。
李景隆絮絮叨叨:“贤妹!燕王说‘奉天靖难’,这塔和这风如此不可思议,难道真的是天意吗?我听燕军都唱‘天道不可违佛陀佑燕兴’,这菩萨都帮着燕王靖难啊!”
莲花向来是个好的听众,李景隆和莲花聊天,总是能说很多。这时明知道这句不该在莲花这里说,可是几个月来这个念头无日不在困扰,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见莲花愣住,李景隆自嘲地一笑:“为兄现在只是个呆在家的闲散王爷了,想这些也没用了”。
莲花回想刚才的一幕,不由得心揪紧了。慧光惠忍师兄弟俩总说这琉璃塔要成就大因缘,应在北方来的人身上。一直以为那个人是自己,难道,却是他?
可是,如果他赢这场战争,那允郎呢?莲花不敢想下去。
忽然一个温润的声音:“想什么呢?”正是朱允炆,含笑立在门口,显然心情极好。西边的晚霞,斜斜映在他的身侧,镀上了一层光晕。
莲花急忙迎了上去:“今儿怎么这么早?”
朱允炆笑:“咦,你怎么比御史还严?我这难得脱懒一回”。
莲花被他逗得也笑了,犹豫了下道:“刚才兄长来过了。”
朱允炆点了点头,静静站着望着莲花。半晌笑道:“咦,怎么没有下文?我以为你要赞我”。
莲花一愣:“怎么?”
朱允炆笑:“仁君啊,仁者无敌啊,勇于自己承担责任啊。来,尽管赞!”朱允炆自前日得了山东捷报,心情大好,在朝堂上不得不控制情绪,见了莲花却掩不住喜悦,连连开玩笑。
莲花看出他兴高采烈,却只是想着刚才李景隆的话,心中又是一紧,眼神不由一黯。朱允炆见了,收敛了笑容,柔声问道:“有心事?为李景隆吗?”
莲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朱允炆伸臂轻轻拢住她的肩:“曹国公此次接连大败,朝臣都不满。朕没了他的大将军封号,罚了三年俸禄。”
莲花摇摇头:“不关兄长的事”。
朱允炆有些意外,倒很少猜不到莲花的心事,含笑道:“能告诉夫君?”莲花抬头望向他,眼神清澈,却有些犹豫。朱允炆只微微笑着,并不催促。
莲花咬了咬嘴唇,挣脱了朱允炆的臂膀,轻轻跪下:“允郎!”朱允炆吃了一惊,收敛了笑容,静静看着莲花。
莲花象是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了很久才道:“你记得我的琉璃塔?”朱允炆点点头,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