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总算有人还是深知公子秉性,没被霖睿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这样也好,分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非要公子一人承担!公子今日若是硬吞了这口恶气,莫说弦伊不服,只怕小侯爷日后知道了,也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见白炎进入密室,弦伊重重放下手中药碗站起了身来。白炎心中了然,本想开口说上几句,她却已冷哼一声擦肩而过,走去了门边。
无瑕闭着双眼,头随着白炎的靠近而微微偏向了一边,他不想让白炎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可是,却没办法加以阻挡。
苍白的唇角因不断的高烧而干裂出血,双颊红得出奇,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透着热度,可却远远及不上白炎的靠近来得灼热逼人。
“别再过来了。”他终于开了口,却换回了白炎温柔的一抚。那指尖的厚茧如往常一般抚过他的眉角,然后轻轻捧在了他的颊边,只那一个动作,便让他那隐忍的泪水落下了。
无论何时,只要白炎在身边,自己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重要,如果,如果这份依靠消失了,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崩溃掉!
“我来晚了,无瑕。”
紧咬的唇再也撑不住那份坚强,无瑕张开嘴,用那压抑而隐忍的哭声将白炎整个人都撕碎了。
“对不起……我应该在你身边,我该护着你的!对不起,无瑕,对不起!”紧扣的双手拥住那透着火热的身躯,白炎发出了悲哀的低呜。
这个,是自己那从来不向命运屈服的无瑕,是那个利剑指在眉间也不会退缩的无瑕,是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奋力拼杀无所畏惧的无瑕,可现在,他却在自己的亲情面前溃败得一塌糊涂!
他居然哭得这般无助!
这种感觉让自己快要窒息了!
弦伊背不住那份沉重,霍然回身跑出密室,正撞上了站在屋内发愣的白歌月,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要出声,却因忍不住抽泣而捂嘴奔出了门去。
白歌月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进去是否正确,她听见屋内那两个孩子的哭泣,竟无端涌起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她不知道无瑕为什么没有对白炎说出自己今日所做的事,自己说的那些话让他受到了那么沉重的伤害,他难道不想让白炎因此而疏远自己吗?他为何还要躲着白炎,不让他知道呢?
“你究竟要将我孟白炎置于何地!无瑕,我们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瞒着彼此,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秘密,可你居然要躲着我,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痛极生怒,无瑕的逃避让白炎心底涌起了深深的悲哀,他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对无瑕说了什么,会让他一天之内病成了这样,他气无瑕的逃避,更气他的不争!他握着无瑕的双臂,对着他发出了愤怒的低叫。
无瑕满目的悲哀,却不再说一句话,任白炎如何责难,他都不肯将事情托出半分。白歌月站在门外,渐渐失了神。
这孩子,竟如此倔强,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可他却宁愿承受炎儿的责难也不开口辩白!
“我问你,将来有了同样的事情,你是不是还缄口不言,将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白炎的语气突然有些悲愤。无瑕的双眸终于一动,他摇了摇头,却还是没有说话。白炎见状放开双手,一个转身向外奔了去。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不要!”无瑕终于出声,随着叫喊身子也一并扑下了地,烧了一天,他的四肢早已麻木,摔下地后竟挣扎着爬不起来,然纵如此,他还是拼命的仰起头,用已经嘶哑的声音对着白炎道:“她是你的娘亲,不是无瑕的敌人!不管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为你的心都从未有错!孟白炎,你是要无瑕背负不孝的罪名吗?无瑕已经没有了娘,不能让你也没了亲人!生养大于天,做子女的无论有多大的理由,都没有资格去问责自己的爹娘!”
换做平日,白炎或许早就转身去扶无瑕了,可今天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肯作罢,无瑕唤了几声不见他回头,强撑着站起踉跄走了几步,想伸手去拉他,却在触及他身子的一刹被带得一个趔趄,晃动着再次摔倒了。
“好,你走!从今往后,你要做什么,说什么,无瑕都不会再干预!你走——”白炎的态度彻底将无瑕激怒,他说完不再抬头,只用尽全力抓住一旁的桌沿站起,然后回身朝着床边挪去。
泪水漫过视线,让一切都变得模糊。
心中的痛远及不上那人的不肯回头,无瑕揪着胸口,执拗的向回走,白炎终于回转,他走到无瑕身后伸出双手,却在触及无瑕身子的一刹那被狠狠甩开了。
“别碰我!”
“无瑕——”
“别碰我!”无瑕的声音透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那是他从来都不曾对白炎有过的态度,他的眼中含着泪水,语气却变得绝情而淡漠:“我累了,你走吧。”
“无瑕!”
“我说了别碰我!你若不走,好,我走。我明天就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远到再也看不见!”许是因为发生的一切让人疲倦,又或许是白炎今日的态度这般的不可理喻,无瑕胸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在说完那话之后,他突然扬起双拳毫不收敛的砸在了白炎的胸前:“孟白炎你听好,我姬无瑕不用你来可怜,就算我一无所有,也不用你以报恩的心态陪在我的身边!”
“什么叫报恩的心态?!我何时说过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的恩情?你看清楚,我这一路走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就算没有那个约定,我孟白炎这辈子也赖定了你!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我没有,没有!”无瑕死死捂住耳朵摇着头,极力否认着白炎所说的一切,当白炎的身子稍稍偏离,他突然弓身一跃,朝着密室的大门而去。白炎猛地回头,见他不顾一切的逃离,想也不想拔腿便追。无瑕病极乏力,一跃之后脚步不稳慢了半分,才到了门边便被白炎一把拉住了。
“无瑕。”
“无瑕——”
无论白炎如何叫唤,无瑕都只是挣扎,直到白炎双臂撑墙死死将他环在怀里,他才抬起头,旋即,便被那火热的激吻堵得窒住了呼吸。
或许,很多时候再生动的话语也抵不上如此直白的表达,因为有的时候言语会说谎,而身体却不会!白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占据着无瑕的每一次呼吸,直到他再也无法逃离……
“我不会……不会让你离开我,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走!别想走……”
呢喃在泪水交叠之中被吞没,跳动的烛光映在两人泪眼婆娑的眉目之间,将那份执着与缱绻镌刻成一副无与伦比的画卷。
白歌月站在门外,看着屋内那两张年轻而美好的脸,默默吐了口气,没有说话,只一个转身走出了房间的门去。
“夫人!”
院子里站着的一圈人全都上前了一步,白歌月的眼中含着泪水扫视了众人一遍,之后,以一种轻缓却坚定的语气对着诗语道:“炎儿那院子里还有两间空房子,让人连夜收拾好了,无瑕他……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