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昊?!”
“嗯。”奚昊低低应了一声,却不说话,缠绵只道他疲惫,却不料胸口渐渐润湿,才发觉他居然躲在自己怀中哭泣。
“怎么了?”缠绵有些担心的握住他的双肩,将他拉离,然后紧紧的盯着他。
“生孩子好可怕——还好你不用经历这些——”
那话一出,缠绵当场石化,奚昊却泪眼婆娑,不停的拿他的胸口蹭眼泪。
“你这小脑袋瓜里面都想了些什么?”见众人皆望了过来,缠绵哭笑不得,尴尬得左右不是,而那安然在看见奚昊此时模样时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他方才施针之时极有气势,说话行事皆让自己叹服,然现在……
竟还是个孩子性子!这人究竟是谁?医术如此高者,名声自当响亮。
“昊儿!”佰茶现在已经无碍,孩子也平安,白歌月终于缓过神来,此刻出了门,忙不迭的便到了奚昊面前,先是看了看他,然后双手伸出,将他紧紧一抱:“我的昊儿,娘亲让你流落在外,受苦了。”
那话一出,奚昊的眼泪愈发止不住,想到当初白炎受伤昏迷,自己孤立无助,一人在相府中受尽武飞云的欺辱,从不知世间险恶为何,到凭一己之力于刀光剑影之中逃命,如此种种当真不能回想,若非当时缠绵找到自己,出手救了自己,自己现在或许已经不在人世。思及此,便不由自主的抬头去看缠绵,眉目之间漾着情深,无法掩饰。
“这么大的人还老是哭鼻子,也不怕被人笑话。”缠绵见他眼中透着柔情,不由得心底一暖,竟也忘了避讳,伸手便去拭他眼角泪水,白歌月这时才细细去看缠绵。
方才出来时是自己眼花么,似乎看到奚昊竟是被此人拥在怀中一般,此刻又见他二人行为亲昵,白歌月心底便是一咯噔。
“这位是?”扬着尾音,白歌月不去望奚昊,只直直盯向了缠绵。
“在下缠绵,是——”
“娘亲,佰茶妹妹现在无碍了,昊儿开个方子为她调理,她现在是月子中,咱们还是不要扰她清净为好。”奚昊急促的打断了缠绵的话,然后去旁边的房间寻了纸笔开好方子,交到了安然手中:“有劳安太医了。”
安然见他转身要走,不禁急追了几步,道:“公子留步,可否容在下一问。”
奚昊闻言住了步子,回头望着他,道:“请说。”
“那个,公主的情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奚昊这才回望了那房间一眼,然后苦笑道:“其实无事,只是孩子在腹中手上缠了脐带,方才我扣压时发觉孩子臂上有索状突起,胎儿在腹中最为常见者便是脐带绕颈,偏这小子是绕在了手上,我用银针刺激了他的穴位,新生孩儿或许痛觉不敏感,然穴位刺激自身,反应十分直接,还好一动之后便摆开了束缚,否则这小子真不知要折腾他娘亲到何时。”
奚昊一番话将安然说得目瞪口呆,孩子尚在腹中,他便能靠摸索取其穴位,当真是神乎其技。
“公子究竟是何人……竟有这般医术……”
听安然又问,奚昊微微一笑,道:“奚昊自幼习医,三岁能辨百草,妇人生产则是因一次有人上岛求助,奚昊却因生产污秽,所以不曾习得,致使那妇人差点没命,还好爷爷将其救下,才没让奚昊成为罪人,自此之后我便跟随爷爷学习,细细揣摩,也明白了行医者不能因自己的一时喜恶而罔顾医德,今日方才能保得她们母子平安。”
“敢问公子的爷爷是?”
“神医鬼谷子。”
琅嬛阁中所有物品一应俱全,丫头婆子们也皆留了下来,白歌月在细细叮嘱之后,带着奚昊缠绵和诗语祥瑞离去。
安然站在门口,看着那马车没入雪幕,不禁轻声一叹。
神医鬼谷子竟有嫡传,还是他自己的孙子,如此年轻便一手医术无人能及,当真是前途无量呐。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奇怪,白歌月许久未见奚昊,白炎又一直不在身边,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一个儿子,当真让她欢喜得不行,可偏偏在看到缠绵之后又觉得心里堵得慌,因怀疑他二人的关系,所以这一路只是抓着奚昊的手,却不说一句话。
奚昊十分不安,虽说见到娘亲心里高兴,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对她说自己与缠绵的关系,是以在旁坐立不宁。缠绵见他不安,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静默不语。
“昊儿,可是累了?为何手心全是汗。”白歌月已经发觉了奚昊的紧张,却不挑明,只轻声问道。
“孩儿,孩儿,是……”奚昊紧张得语不成句,看了看白歌月,又看了看缠绵,然后拼命的咽了口口水,双眉蹙得紧紧,脸颊也开始泛红,模样颇为可怜。缠绵在旁看见他那模样,心底生起了疼惜,心痛他的不安与惶然,更不忍心他再受折磨,遂轻轻一清嗓子,道:“夫人,晚辈有话要说。”
奚昊双眼一瞪,冲着缠绵着急的一摇头,正此时,马车轻晃了一下,停住了。
“夫人,侯府到了。”祥瑞在外扬声道。
“到家了,咱们先下车吧。”因缠绵的态度,白歌月心底愈发不安,又见奚昊着急的模样,更加害怕印证了自己心中猜想,是以打断了缠绵的话,拉着奚昊率先下了车去。
进了大门,祥瑞驾车离去,奚昊被白歌月拉着急走,缠绵在身后却再次出声道:“夫人,晚辈有话要说,请夫人停步一听。”
白歌月霍然回身,见他态度不卑不亢,神情十分郑重,遂侧目对诗语道:“你先去备房间,再吩咐晚膳,昊儿喜食清淡,让膳房多做点好吃的。”
诗语极其伶俐,早就看出这其中有所不妥,此刻一听,忙道:“奴婢带公子先去房间。”
奚昊本不想走,却又实在害怕面对这般情形,一听诗语的话,竟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也顾不上缠绵,拔腿便跑。
知道他心中惶然,缠绵只是微微一笑,待他身影随着诗语消失,才双手一拱,对着白歌月恭敬的一揖,道:“晚辈希望夫人能让缠绵照顾奚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