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半躺床上,听见门响并未回头,只歪着身子低低道:“又做什么,我说了今日身子不适,妈妈可是要逼我了?关了门,出去!”
“我是来瞧你的,怎么一开口便要赶我走。”白炎带着笑意进了门,苏怡一听他的声音,霍然起身回头惊喜道:“怎么是你,这会子跑来这里做什么?”
“带了人来,听说你病着,便来瞧瞧你。”
“外面下了大雪,凉得很,过来坐这。”苏怡起了身,将白炎让到桌旁,又将手中暖炉向他一推,才回身去拿了披风披上。
“小侯爷已有许久未曾出现过了,听说上次临安一役,小侯爷立了大功,皇上升了你为卫将军,苏怡当真是替你高兴。”
白炎将暖炉塞回了苏怡手中,又帮着她将披风整好,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如今我便是笼中之鸟,想要振翅都已不能,我倒宁愿若当初那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说到这,苏怡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若当初那般调皮捣蛋么?当初你可是将咱们这畅春园闹了个天翻地覆,付妈妈见到你莫非没有躲着走么?”
“今日倒是给她带了一位贵客来,我也不能多坐,便要走的,你是哪不舒服,可有让大夫来瞧瞧。”
苏怡眉目间一瞬落寞,双眸垂下,轻轻一笑,道:“老毛病罢了,我们这种人,身子又有何金贵的,左右将来不过是……”话语突然顿住,苏怡掩饰的起身将白炎一推,道:“赶紧走吧,你现在可是将军,虽然男人来这种地方无可厚非,但我知道你有深爱之人,若风言风语传出去,总是不好的。”
“苏怡,苏怡——”被苏怡一推,白炎被动的到了门口,却顿住了脚步,双手抓住门栏,回头去望她,道:“我说过,我可以为你赎身,你大可不必再呆在这种地方。”
“小侯爷说笑了!”苏怡突然打断了白炎的话,双手推着他的后背,眼眸垂得更低,轻声道:“苏怡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小侯爷身边出入皆是权贵,苏怡又怎敢让小侯爷招惹非议。”
“可是——”
抓住门栏的双手被那人一掰,然后门被关上了,白炎站在门口楞了一会儿,才道:“你好生歇着,我得空再来瞧你。”
苏怡没有回答,只将背抵着门,慢慢的落下了泪来。
人都说,青楼之中未敢谈及真心,大家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可是他不同,因为从一开始,他便不是来这寻欢作乐的,他只不过刚好躲入了这园子中逃避亲事,由此与自己识得一场罢了。想到此人扮成女子戏耍客人,又为自己出头打抱不平,苏怡不禁痴了神,然后笑了。那段日子是自己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小侯爷虽性子顽劣,却待人以真心,他虽混迹于此,却遵守礼法,从未有过逾越之说,当真……
当真让人羡慕被他捧在心上那人!
苏怡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一声轻叹,躺回了床间。
被他如此呵护备至之人,不知,是个怎样的人儿,当是有智慧,有气度,又兼有美貌者,才能与之并肩,比翼齐飞吧!
见白炎下了楼,墨渊从不远处的柱子后探出了头来,先是看了看那刚刚被关闭的房门,然后不动声色的跟下了楼去。
席间有好酒,那人的酒量也十分好,与身旁女子有说有笑,却又不触及其身体,而那些女子似乎也十分忌惮,虽然笑语连连,又都很守规矩,这情形如此怪异,令刘劭康不禁暗暗吃惊。
看来这孟小侯爷倒有几分意思。
唇角微扬,将手中美酒喝下,刘劭康伸手一揽身旁一女子笑道:“小侯爷好酒量,不过这青楼之中可不光是喝酒的,怎么,吃饱了喝足了,不……”双手不安分的探入那女子怀中,刘劭康手中微微一用力,那女子吃吃笑着一躲,道:“王爷好坏啊。”
刘劭康哈哈大笑着伸手将她一拉入怀,俯身一扣,只轻轻一拉,那炫白的肌肤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本王还有更坏的时候,怎么,要不要尝尝。”
白炎坐在对面尚算镇定,身旁的南宫热河却一口酒喷了出来,抬头间见众人皆望向自己,不禁尴尬的讪笑着,道:“没喝好,呛到了。”
“王爷见谅,我带的人都是没经过大场面的,居然失态了,回去之后定好好教训他,时候不早了,王爷晚上还要入宫去鉴赏前朝古玩,是否……”
“可是本王现在实在倦怠,想要歇息一会儿。”身子微微一倾,刘劭康靠入软榻,带着一丝玩味儿看着那人懒懒道:“男人进了青楼,岂有喝了酒便走的道理,小侯爷百般推诿,莫非……”那话语拖着余音,刘劭康竟似发现了新奇事物一般诧异扬声道:“莫非小侯爷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竟还——”
这一下连白炎都压不住了,他讪笑着挖了挖眉头,然后一站而起,道:“白炎还是在外等候吧,王爷自便。”说完拔腿便走,刘劭康却身子一靠,笑得透不过气来。
“小侯爷,小侯爷——”南宫热河与白泽疾步跟出,到了院子中向后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政王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子怎么像是故意找小侯爷的茬一样。”
白炎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我与他并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想来也不会故意找我的麻烦,或许是脾气比较怪异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付妈妈说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