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辗转了难以入眠的两个人,明明都想要靠近对方,却因为害怕面对而疏远了彼此。弦伊整夜呆在无瑕的房中,她其实是听见小侯爷的脚步声在夜半驻足过,却意外的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又离去了。
无瑕虽然躺在床上,却两眼熬得通红,身子隐隐的泛着热,心头也因那人的远离而惴惴不安,天快亮时喊了口渴,弦伊倒了水递到手上,无瑕才吃惊的发现自己竟再次出现了当初在大郑时的症状。
“公子!”弦伊看得心惊胆颤,声音都变了腔调。
“我没事!”无瑕看着自己那连拿着杯子都在颤抖的手,狠狠的喝止了弦伊的话,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拿着杯子的手腕,手背因紧握而青筋暴露,他却只是咬了咬牙,努力的平复着那种不由自主的颤抖,然后低声道:“不许说出去。”
“可是公子,弦伊好害怕……”弦伊眼中落着泪,望着无瑕道:“至少让人请了大夫来。”
“天快亮了,等亮了再说,这会子吵闹,大家都不安稳了。”正说着,听有人在叩门,无瑕心底不由的便是一惊。
已经这个时辰了,难道是绣庄出事?
“去瞧瞧。”
弦伊疾步而出,无瑕侧耳倾听,片刻之后,说话声竟越来越多,然后听弦伊在问。
“小侯爷这会子要出门么?”
“军营有事,我今日或许不会回。”话语顿了片刻,才又道:“你好好照顾公子,让他歇着哪也不能去。”
“小侯爷不进去看看公子么?”弦伊的语气有了急切。
院子外静了片刻,无瑕听那人似乎叹了口气,然后道:“还是不要吵醒他了。”
“可是公子他……小侯爷,小侯爷——”
听弦伊的叫声随着那人的脚步声远去,无瑕双眼骤然一闭,两行清泪哗然而落。
心痛!
那揪心的感觉如此明晰,只是分毫的远离,自己竟都受不住。
白炎,不要这么对我,究竟我做错了什么!
弦伊进门见无瑕靠在床头落泪,茶杯掉在地面,忙奔到床边,道:“川西军营里来的人,似乎是找小侯爷有急事,小侯爷说——”
“知道了。”无瑕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身子一转,背对着弦伊躺下,弦伊看他单薄的肩头在微微颤动,知他定是听了刚才的对话,伤了心,却又不知如何去安慰他,憋了半晌,才道:“公子别伤心,小侯爷那么疼惜你,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会故意跟你斗气,我看那将士来得极其匆忙,定是果真有了急事,小侯爷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个做事极其稳重的,公子应不会因这个而跟他置气的,对吗。”
无瑕只侧着头,双眼痴然的望着前方。
不是!他心底有事,却不想,或者是不敢跟自己说,所以他在选择逃避,可是白炎,这逃避却让无瑕更加难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小侯爷踏入军营,发觉四处都是灯火通明,心头一凛,疾步进了主帅营帐,见帐内已经聚集了多人,看他入内,皆散在一旁,给他让出了道来。
“莫将军!”小侯爷拱手道:“如此着急叫白炎来,所为何事?”
莫进平将一卷黄绢递到了他的手中,小侯爷展开一看,那绢面如此宽大,却只写了一个字在上面:肃。
“皇上的意思是?”小侯爷看着那个肃字,有些拿捏不准,抬头去看莫进平,见他神色肃然,心头不禁便是一咯噔。
“君心难度,咱们常年在驻地,少伴君侧,当真是难以揣摩其中意思,小侯爷较之咱们与皇上更为亲近,依小侯爷看,皇上这个,是什么意思?”
小侯爷眉头深锁,将黄绢拿在手中又细细看了看,沉默了许久,才道:“衢州一事闹得颇大,沧江一带皆属临安管辖,匪患如此猖獗,临安郡守当真罪不可脱,此人背后是谁咱们都心知肚明,若要动他,只怕也会自损自身,只不知莫将军,敢做不敢做!”
“哈哈哈哈——”莫进平突然爆发出一串大笑,走到小侯爷面前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小侯爷果然快人快语,其实少将军派人随了圣旨一同前来,此人小侯爷当是旧识了,怎样,要不要见一见。”
“当然!”
莫进平一扬手,帐帘一挑,进来了一个人。
“小侯爷别来无恙!”来人笑着拱手一揖,小侯爷回身欣喜的握住了他的双肩:“少卿兄!”
白少卿满脸笑意,从怀中掏出了另一道黄绢递到了小侯爷手中,小侯爷接过打开一看,然后与莫进平将两道黄绢凑到了一处,那灿金色的绢面上赫然两个大字:“肃清!”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接下来,便要看咱们怎么做了。”话音一落,小侯爷与莫进平相视一笑。
“这几年来,咱们明里暗里着手收集证据,只因那人后台太大,若不能一击即中,实在不敢轻举妄动,然现在皇上有意,朝中有少将军坐镇,此地又有小侯爷压场子,看样子郡守林大人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莫进平说完返身到了桌旁一示意:“小侯爷请坐,咱们需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动作了。”
龙府!天色已经微亮,大厅之内烛火通明,龙万云正负手站在厅中,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