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少祖又闭上眼睛,没说话。
良久,许是没察觉到他的恶意,有胆大的孩子凑上来:“你也惹主人生气了吗?”
“惹他生气会怎么样?”常少祖问。
闻言,小孩儿们皆是脸色一白,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儿凑到他耳边,压着嗓子:“以代词相称,是对主人的大不敬!”
他说完煞有其是地看着常少祖,常少祖也看着他,直到常少祖点头,男孩儿才松了口气,道:“惹主人生气,就会被关在这里,做成花肥。”
“花肥是什么?”
“你长这么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男孩儿吃惊地张大嘴巴,一骨碌爬起来,拉着他衣服朝牢里侧走。
常少祖看到衣服被抓出来一个脏手印,皱了下眉,跟着他站起来,走到牢房最尽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里是另一扇门,比方才苍闽关他进来的门更宽阔,足足有两人高,由金属制成,门缝中泄露出的丝丝亮光,就是牢内的唯一光源。
“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你是从外面来的?!”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孩子的视线都朝他投了过来。
“嗯。”
常少祖随口应了句,往前半步,透过门缝窥见外面的光景,瞳孔蓦地一缩。
门外既不是炉鼎也不是记忆中的试验椅,更不是黑虫的养殖地,而是望不见底的深渊,视线所及,只有一棵粗壮到百人合抱的大树由深渊中生长出来。
大树只有树干,没有一根多余的树枝,顶端硕大的树叶如无数张大手,将中间的花蕊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随着时间过去,树叶一片又一片缓缓张开。
那花肥是……
常少祖忽然被哪来的亮光恍了一下,下意识皱眉眯眼,又猛地意识到什么,朝亮光来源望去——树干。
整个树干又粗又长,通体呈棕褐色带着树皮纹样,乍一看并无异样,可若再仔细看,那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纹样,哪里是树皮,分明是一间间由金属制成的茧房。
透过茧房上的琉璃窗,一个又一个孩子蜷缩着挤在里面,他们无一不戴着同他一样的手铐,而手铐的另一端,连接进茧房内侧,树干的内部。
常少祖望向离他最近的那间茧房。
每一片树叶张开,茧房内孩子挣扎着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拼命拉扯捶打着手铐,手铐完好无损纹丝不动,而孩子面容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瘦削,直到第三片树叶张开,手铐从他手腕脱落,而他,变成了一块儿枯干的石头。
常少祖震惊着久久回不过神,他低下头,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里外外围住他的孩子们。
“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有一百个房间那么大吗?”
“大海是什么样子的?是绿色还是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