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到了后来,也有一些病重到无药可医的成人进入寺庙,希冀于佛祖保佑。偶有效果,便被传的神乎其神,纷纷效仿。颇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味在里头,也是图个心安。
宋老夫人继续道:“这孩子进了空门,与劭原的婚事便只能作罢,就是对不住你们了,是我们家阿音没福气!”是没福气啊,那么好的夫家就被她硬生生给作没了。宋老夫人已经从宋老爷子那知道了前因后果,只能说这丫头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靖安侯夫人忙道:“您老这说的什么话,只要对阿音好,入了庙里调养也是该的,至于婚事,我们韩家是愿意等她出来的。”
“若是她逢凶化吉醒了过来,没有三年五载肯定出不来,否则佛祖是要怪罪的,”宋老夫人不赞同,“岂能让你们家等上这么久,劭原年纪也不小了,又是长子嫡孙,耽搁不起。再退一步,万一这孩子呆久了不愿还俗了怎么办?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
如此你推我让两回后,靖安侯夫人只能万般遗憾说要问下靖安侯才能做决定。
两厢又客套了几句,靖安侯夫人便提出告辞。
宋老夫人就让小顾氏送她出去。
朱嬷嬷上前为宋老夫人添了一回茶。
“这靖安侯夫人倒是个会说话的。”宋老夫人突然笑道。
朱嬷嬷了然的笑了笑,难得促狭了一句,“似窦夫人那样不要脸皮才是难得一见的。”
韩家真愿意等宋嘉音三年五载吗?自然不愿意,到时候韩劭原都多大了。可哪能宋家一提就答应了,显得无情无义,靖安侯夫人自然要再三推拒。然后宋老夫人再苦口婆心劝一劝,两家都全了脸面,传出去也要说两家都是厚道人。
宋老夫人笑着指了指她。
几日后,靖安侯夫人再一次上门,这次上门是着手取消婚约。两家在见证人面前和和气气的签了文书。唯一的分歧在当初下定的定礼上,宋家要折合成银子归还,韩家自是不肯收,最后送到了城里的育幼堂做善事,如此又引来一通称赞。
婚约取消的第三日,宋嘉音就被送进颇负盛名的珑月庵出家。到了第八日上,奇迹一般的苏醒。消息传出去,珑月庵的香火顿时更旺了一些。
到了月底,宋嘉音都已经能下床了。
这一日,宋嘉禾正在练字,练到一半,长房七姑娘宋嘉晨带着人过来了。
“七妹!”宋嘉禾迎了上去,又吩咐人上凉茶。
“六姐不用忙,我就是来问问你,我打算明天去看大姐,六姐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宋嘉晨温声道。
除了宋嘉音苏醒次日随着宋老夫人过去一趟之后,宋嘉禾就没再去过珑月庵,算算也有半月了,遂她道:“好啊,要不再去问问八妹?”
宋嘉淇自然愿意,四位姑娘,三位都去了,宋嘉卉哪怕再是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凑了一脚,千不甘万不愿地出了门。
宋嘉禾为了避免和宋嘉卉同乘一车,宁肯冒着被晒黑的风险骑马,觉得自己也是满拼的。宋嘉淇有样学样,宋嘉晨犹豫了下也让人牵了一匹马出来。
宋嘉卉独坐宽敞的大马车,可一点都不高兴,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宋嘉卉恨恨地抠着案几,谁稀罕,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表情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然而这又能怪谁,在以前那个圈子里,数宋嘉卉家世最好,遂她是众星捧月里的那轮月亮,任她颐指气使,耍小性子,也有的是人捧她。回了武都,她也不收敛,宋家姐妹哪里犯得着自降身份去讨好她。就是脾气最好的宋嘉晨两次后也不肯再与她同伍了。
因是在大街上,遂宋嘉禾几个也不敢快马,慢悠悠的跑着,也就比走快那么一点。
途径姚记糖铺时,宋嘉禾扬声,“停一下,我去买些糖。”这家百年老铺的糖做的十分有特色,宋嘉音喜欢吃里面的桂花糖,宋嘉禾则最喜欢他们家的粽子糖。
宋嘉淇欢天喜地的翻身下马,动作比宋嘉禾还快,“我也要买!”她喜欢这里面所有的糖。
宋嘉卉见马车忽然停了,再听她们对话,烦上加烦,撩起帘子就要催促,可外头哪儿有人影,登时气得不轻。
吃吃吃,胖死算了!
宋嘉淇一马当先的冲进店内,盘算着买买买,除了各色各样的糖糕,哪里还看得见其他。
宋嘉禾可没她这么没出息,一进门便若有所觉的转过头,只见柜台前站着一人,玄色锦袍,长身玉立,清隽英挺。
宋嘉禾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三表哥?”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实在是魏阙和糖铺完全格格不入啊。
魏阙神色如常,略一颔首。
被糖糕晃花眼的宋嘉淇闻声扭头,诧异的看着魏阙,显然是和宋嘉禾一样的想法。
宋嘉禾带着两个妹妹上前行了万福礼,视线在他和摆满了糖糕的柜台之间来往转了两圈,“三表哥也来买糖?”
魏阙垂眼看着她,小姑娘眼珠黑漆漆的,机灵又鲜活,还隐隐含着撞见热闹的笑意,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弄得宋嘉禾忍不住怀疑了下,他不是在买糖而是在买文房四宝。宋嘉禾使劲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柜台,确定那是一盒又一盒香甜精致的糖糕,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笑不带上多余的意味。
真是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来买糖,就是不知买给谁,或者是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