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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篇38 安东王的遗嘱(第2页)

“咳咳!”听二人之言,刘文渊直接笑了,还忍不住咳嗽几声:“这些虚伪客套之词,就不必在孤面前讲了,等异日太子继位了,对他表忠诚去。”

一句话,说得二人尴尬不已,刘文渊在换了口气后,又以一种严肃的口吻道:“你们二人,与太子年纪相差不多,还可相互扶持二十载,安东未来二十年,就靠你们努力奋进了!”

“大王!”面对如此交待,二人立时色变,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面上的谦逊与忠诚总归是要表现出来的。

刘文渊则没搭理二人,又咳嗽几声,冲另外一边的侍卫将领吩咐道:“回吧!”

“是!”

隆冬时节的绥化,已然成为一座冰城,冰雪的装饰,使这座经过五十年打造的雄城更添几分瑰丽。如今的绥化城,常住人口已逾五万,若是加上逗留安东的商旅,突破六万人是绰绰有余。

在大汉帝国诸封国的王城中,绥化也是仅次于安西河中、安南交趾的城市。又起风飘雪了,飞雪的笼罩下,整座城池更偏暗色,不过,万家灯火却在这寒夜中给人带来一份安宁与暖心。

作为安东王城,绥化官民的取暖手段可要丰富多了,除了传统的木炭、柴火之外,来自辽东的煤炭也被商人们一车车地北运而来,供给安东权贵之家使用。

暗夜之间,回到王宫的刘文渊,又接见了秣侯刘尚远,其身份无需多言,虽属小宗,但却是帝国海宁侯家族的直系子孙,同时,他也是绥化城卫统制,掌握着绥化城一半的军队。(绥化城内外军分为三部分,禁军、中军及卫军,一万余众,各司其职,其中禁军、中军悉由国王直接统管)

在沉寂了大概两个月后,安东王又开始频繁动作,并且是如此显着的异动,自然牵动着安东上上下下的心,显然,这个寒冬的绥化城并不会平静。

从洛阳返回绥化后的刘文渊,在过去的一年中,实则并没有消停下来,他干了许多事,颁布了不少军政令,总结下来,主要在三个方面。

其一,自然是对安东治下蛮部的进一步清剿,女真之乱的负面影响,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完全消除的,大乱已止,然小乱不已,漫长的治安战仍在持续;

其二,则是对安东国战后恢复事宜,刘文渊大力调整着持续了几十年的“军国”政策,改弦易辙的力度很大。历来改革,往往阻力很大,但刘文渊的改革,却很顺利,实在是顺应人心与时局;

其三,则是政策大改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裁军!女真大乱时,安东几乎进行了一次总动员,正军、辅卒、民兵加起来,逾十三万,大乱平定会后,仍旧保持着九万之数。

而经过刘文渊一番裁撤之后,常备军只保留了三万之数,对安东国而言,这显然是一次空前大变故,减轻五万常备军的负担后,安东全国军民,都能松一口气。

同时,朝廷那边的忌惮与防备,也能更进一步的降低了。显然,女真之乱后,安东王刘文渊是有一番“大彻大悟”的。

裁军是一件艰难而危险的事情,一个处置不好,就能酿成事变,所幸,纵然有无数值得指摘的地方,但在军队的控制上,刘文渊还是很强力的。

而这件事情,对帝国的发展,显然有巨大好处,也只有刘文渊推动落实,才有成功的可能。同时,也由于女真之乱造成了一定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让安东王廷有足够的资源去收买、安抚那些裁撤的官兵。

一系列的动作,都表明一点,刘文渊在为安东的未来发展考虑了,现实情况让他不得不打消几十年的执念与妄想,将目光着眼到更长的时间纬度,将希望寄托到子孙身上

而随着他接见安东权贵、忠臣的举措日益频繁,很多都看得出来,这是大王在交待后事了,安东快变天了!

几乎是数着日子,在建隆九年即将到来之际,安东太子刘继覃被召到寝殿,父子单独谈话。

殿室的昏暗,已非两排油灯就能照亮的了,卧在炕上的刘文渊,也再无过去的强势与锋芒,这回真像一只失了獠牙的病虎了。

看着跪在榻前,双目通红,噙着眼泪的太子刘继覃,刘文渊忍不住训斥了句:“你哭甚?孤还没死呢!”

一句话,立刻让刘继覃收起了戚戚之态,用力地抹了把眼泪,恭听王训。

而刘文渊,则做着他人生最后的发言:“孤童稚之时,即随先王东来,二十年栉风沐雨,辛苦经营,方打造出一个安东国。先王之功德,孤穷尽一生,亦难企及。

自开宝二十八年孤正式继位,掌国三十六载,自认勤勉,未尝懈怠,然无恩德加于国人,致使上下同怨,这是孤之过失。你继位之后,当引以为戒,善待臣民,恩养百姓!

孤知晓你无长才,但做到此两点,足以稳固王位,传我国祚。安东,也经不起第二个刘文渊了”

“父王——”

“让我说完!”刘文渊声音不大,但足以表露出被打扰的不满,刘继覃吓得立刻住嘴:“先王之业,给孤牢牢地守住,你或许没有作为,你的儿子或许也难作为,但你的儿子,还有儿子!”

说到这儿,刘文渊缓了缓,指着边上桌案上摆着一个陶罐,死死地盯着刘继覃,颤着声道:“去年孤自洛阳北归,带回了一罐土,孤死之后,将之祭于庙廷,传之后世子孙。凡安东之王,必以传先王之业为任,以先王之志为命”

“儿谨记教诲!”迎着王父目光,刘继覃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大哭了起来。

“你退下吧!”一番话,显然极费精力,刘文渊慢慢躺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交待完毕,刘文渊整个人也垮了下来,就像是心头绷紧的那根弦断了一般,望着结构牢固的室顶,嘴里喃喃道:“准备了一辈子,等待了一辈子,最终蹉跎了一辈子,可笑!可笑”

说到这儿的时候,刘文渊的眼角不禁渗出了两缕三十六年不曾出现的泪水:“爹,不孝子,无能儿,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

刘文渊终究没能扛过建隆八年,就当年冬腊月二十八日,薨于绥化城,享年六十,在位三十六年,谥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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