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赵德昌当年随刘文涣到安南去了,刘文涣死后,作为辅政重臣,也是赵氏对抗摄政王太后刘娥的核心骨干。然而,这个人性子实在太软弱,政治手段比之刘娥更不知差了几条街,在拥有巨大政治资源与声望的情况下,竟被刘娥一步步地逼退,退位让权,最后在交趾郁郁而终
多提一嘴,如今的安南国,至少交趾朝廷,其局面已经彻底掌控在王太后刘娥为首的一干政治集团手中,伴随着的,是赵太妃的病逝以及赵氏家族的被打压。
这个过程中发生诸多宫廷争斗、政治角力,就和所有载于史册上的权力之争一般,精彩、激烈并且冷酷,毕竟,作为安南国第一外戚的赵氏,可是被杀了好几人。
与一般争权不同的是,王太后刘娥的权威得到树立,且不断加强,始终保持着朝廷在行政统筹上的稳定。同时,政治上高压,但在经济、民生上却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红河三角洲平原上越发丰盈的产出,也源源不断地为安南朝廷的巩固添砖加瓦,另一方面,则是商业、手工业、外贸业的不断兴起,则加速了安南国的崛起与繁荣。
而从核心统治人口的增长来看,南北刘姓封国,安南实则是一枝独秀,就得益于他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与汉化基础。
通过前前后后近七年的努力,安南太后刘娥逐步剪除了以赵氏为核心的“中央”反对派势力,基本取得对交趾朝廷的绝对控制后,她的下一步目标,则对准了文、万二州的两个封侯。
在交趾朝廷激烈斗争的几年中,刘继元、刘继初二兄弟,在各自封地可是大力发展,积蓄了不小的实力,几乎涵盖西南四州,对交趾朝廷的不满与威胁也越来越重。
当然了,比起朝廷内部的敌人,那俩血脉存疑的兄弟,其威胁并不是特别让刘娥所忌惮,比较麻烦的是,仅凭政治手段,怕是很难解决“二侯问题”,同时,还得考虑帝国中央的态度,毕竟,刘继元、刘继初两兄弟还是在帝国宗室族谱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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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建隆五年的大汉帝国,从各方面进行着更新换代,人事变革是最显着的特征,经过了平康—端拱时代的“贵族政治”之后,到建隆五年,以寇准、张知白、王钦若、丁谓、陈尧佐为代表的庶族官僚,再度掌握朝廷大权。
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也与一大批强悍老贵退出历史舞台有关,事实上,勋贵集团与帝国体制的结合是根深蒂固的,对帝国军政的影响也是全方位的,在全国范围内,依旧有一大批的要害职位由功臣勋贵后裔占据,以及更多的官僚以勋贵“门徒”的身份充任要职。
只不过,在帝国中枢层面,贵退庶进,是一种趋势,至少仅靠杨延朗、韩承均、曹玮三人代言发声的情况,半个多世纪以来还是头次。因此,在又一批俊才崛起并掌权之前,有些蛰伏也是很正常的。
而在这段时期,皇帝有一项举措,就引起了广大勋贵群体的不满。表面上看来,只是一项任命,关于郭仪之后兵部尚书的任命,在这个人选上,刘文济没有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从勋贵大臣中选择,而是提拔了另外一名庶族官僚,山阳布政使张俭。
张俭,字仲宝,幽州宛平人,雍熙四年状元,历任侍御史、永昌令、青州知府、洛阳府判官、河北转运使等职,在雍熙诸多名臣中都是顶尖人物。
履历丰富,才识超群,根本无需担心张俭的才干是否足以担当兵部尚书之任,他可不是完全不通兵事的文臣,还曾担任过西北巡检使,主持过对青海地区贼乱的平定。
然而,兵部尚书之任,并不只是军政才干的问题,自世祖时期起形成的规矩,必须得考虑其身份,具体地讲必须是行伍出身,后面又发展成必须是军功贵族出身。
虽然只是长期以来朝廷上层权贵中之间形成的一种潜规则,并未清晰地总结成条例写在《汉制》、《会典》中,但这种由上下达成共识的东西,很多时候反而比那些写成条文的制度更具约束性。
而一直以来,不管朝廷上层政治斗争如何激烈,范围如何广泛,但枢密使与兵部尚书二职,始终都由军旅以及勋贵出身的大臣担任,半个多世纪以来,从未改变过。
可以说,枢密院与兵部尚书就是大汉帝国军功贵族阶层的自留地,是他们在朝中话语权的保障,他们内部或许会发生你死我活的斗争,但整体的利益也绝不容许被侵犯。并且,这样的模式,也在特殊时期对帝国的稳定治安起到重要作用。
而刘文济启用张俭的行为,显然是一种破坏潜规则的行为,必然会得罪勋贵阶层,尤其引发那些仍旧在帝国军队中掌握着话语权的军功贵族的不满,也必将引起反弹。
刘文济这个人,行事素来谨慎,也一向谋定而后动,他当然清楚所谓的潜规则,也明白任命张俭会引起的反响乃至反抗,但他依旧做了,做得异常坚决。
原因自然也是多方面了,加强自己对军队的控制权与影响力是一方面,主管全国军队后勤调度事宜的兵部,就是这样一个在作用上不那么显着,但极其要害的位置,对刘文济来说也是一个不错切入点。
当然,如果仅仅因为要掌握军权,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刘文济也实无必要把张俭抬出来。毕竟,通过对一些勋贵子弟的任用,以及他一直在默默有序提拔的庶族将领,同样能做到。
根本原因在于,刘文济对自世祖时代奠定的“文武相制”的格局,不满意了。打破潜规则,对破坏者来说,旧有的规则有其不足之处、有其必破之处。
所谓文武相制,要的是一个平衡,文与武、贵族与庶族之间的平衡,然而实事求是地讲,这个所谓的平衡,早就已经失衡了。
权与贵之间,从来没有标准明确的界线,即便是世祖皇帝,一边打造培养帝国柱石的军功勋贵集团,另一方面又大力提拔庶族官僚以作制衡,然而,最终实现的平衡,还是靠着皇帝本身的权威与手段。
另一方面,帝国勋贵,在常年保持着对军队强大影响力的同时,其触角早已触及到帝国事务的方方面面,这种情况,世祖、太宗能够压制住,康宗是不在意,等到刘文济,在帝位日益巩固,羽翼已然丰满的情况下,他决定动手做些改变。
张俭这个文人夏官的任命,就可以看作一种试探,而这份试探,在任命前后,都引起了堪称激烈的反弹。刘文济对杨氏的格外恩宠,也未尝不是这种反弹带来的压力,他也需要笼络一部分军事权贵家族,以安抚勋贵内部的不满情绪
如果说太宗皇帝在治政改革过程中的顾虑,多来自于他的谨慎与包容,那么刘文济的诸多顾虑与忌惮,那就是他实在没办法,现实条件就是如此。
就在建隆五年秋,刘文济下诏,立枢密使杨延朗孙女杨偲为皇后(刘文济的原配李皇后于建隆四年冬病逝),于是,杨家出了两个皇后(康宗的皇后乃杨延昭之女),杨氏家族之显赫,当世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