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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清潇问:“那晚儿就不怕七巧又找回来么?”
司徒云晚摇了摇头,口中的话与眼中童真的清澈却大相径庭,“斗蛐蛐的地方因为有许多孩子玩,所以那里有很多卖孩童的人牙子,这是泽兰告诉我的,每次去那里,她都会紧紧拉着我,生怕我走丢。七巧一个人被丢在那里,无家无室,又无人去找,必然会被发卖掉的。”
司徒清潇心中大惊。
说罢,司徒云晚才有些小心翼翼,“阿姊,我做的可对?阿姊可会怪我?”
司徒云昭将她放下来,正色道:“不会。不过仅此一次,晚儿下次发现什么要与阿姊商议,不可擅作主张,知道么?”
司徒云晚低了低小小的脑袋,“知道了,阿姊。”
司徒云昭看着司徒云晚被泽兰领走后关上的门,不知是喜是愁,轻轻道:“我似乎找到了那个跟我最相似的孩子了。”
第172章云涌
秋风萧瑟,黄昏的斜阳余晖打在红砖金瓦上t,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肃穆庄严的皇宫却更显得不近人情。
一辆华贵大气的玉辇缓缓停在永阳宫门前,车夫低头弯着腰掀起帷幔,里面露出的容颜更如仙人之姿,司徒云昭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莹白如玉,她露出一丝浅笑,“桓王,许久不见啊。”
永阳宫前,右相与桓王的家人跪伏一地,听说右相受了伤,又被关了起来,右相的夫人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右相的嫡子嫡女跪在门前的砖地上,不时掩面而泣,永阳宫内却时时传来男女欢笑的声音。
从早朝结束到秋风萧瑟的黄昏,一看便知这些人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了。
唯有桓王,神情严肃,只是挺直了腰杆面对紧闭的永阳宫门站着,手中依旧柱着他金灿灿的拐杖。
桓王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锦衣少年跪伏在地,定睛看去,竟是那日家宴之后,在门前问自己,以为何不以和亲换取和平的少年。
“那少年是谁?”
茯苓道:“是桓王世子司徒清榕的嫡子,司徒茂。”
司徒云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这倒是更有意思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桓王的动作也毫不所动,仍旧面对着永阳宫,只是冷哼了一声,“平南王好兴致。”
“本王倒是知道世子像谁了,桓王也是铁骨铮铮。”
司徒文敬声音浑厚沙哑,“平南王在这节骨眼下进宫,就是为了看本王的笑话吗?”
司徒云昭懒洋洋地一笑,不置可否,“岂敢。只是好心提醒,桓王不诚心乞求,陛下怎会见你呢。”
司徒文敬用拐杖重重地点了点地,语调强硬:“让本王对一个黄口小儿低头,卑微乞求,休想。”
“陛下是天子,何关年纪?哪怕是襁褓婴儿,桓王殿下一样要三跪九叩。”
司徒文敬在寒风中吹着,连胡子都瑟缩了两下,哼笑,“做梦!真是荒唐。”
司徒云昭似笑非笑,“桓王若是有空,不如来本王玉辇上取取暖。”
见司徒文敬不为所动,司徒云昭又道:“时候可不等人,本王能等,不知世子能不能等。”
司徒云昭满意地看着司徒文敬捏紧了手中的拐杖。
玉辇中。
“多谢桓王给小王这个面子。”司徒云昭吩咐道:“茯苓,倒茶。”
茯苓也难得露出了笑颜,“桓王殿下,外头冷,喝口茶暖暖身子。”
司徒文敬虽然没有拿起茶盏,但态度果然软化了些许,透过半开的帘子去看紧闭的宫门,“真是荒唐。当日哪怕皇兄也要给我三分薄面,都不曾如此!”
司徒文泰虽然在兄弟中最宠爱端王,但因为自小一帆风顺,太子之位坐得稳当,也不曾与兄弟们有太多嫌隙。尤其是司徒文敬,虽然顽固不化,从来不与端王之流同流合污,但其母出身高贵,位至贵妃,死后更是追加谥号,以皇贵妃之礼下葬,其外公曾是当朝大司马,身有战功,位极人臣,威势显赫,司徒文泰少不得要尊重两分。而司徒文敬本人虽然性格顽固,也一直自诩清高,从不参与党争,否则司徒文泰皇位也不会坐得稳当,所以司徒文敬在宗室中也一直颇有威望。
可司徒清洛此举,显然是毫不留情地打了他这位叔父的脸,桓王自小到老,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是桓王的亲兄弟,可到世子与陛下这里,只是堂兄弟,那么到下一代呢?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桓王虽不言,心中必定也是疼爱世子的,否则也不会舍下脸面来这里求见陛下。桓王如今尚且还能庇佑他们一二,陛下今年不过弱冠,日后为帝几十载,谁来庇佑世子和茂儿呢?”
司徒文敬其实心中也有此想法,听着司徒云昭推心置腹的言论,眉头锁得更紧了。司徒云昭见司徒文敬思索,继续道:“世子也是刚毅之人,今日仗义执言当众给了陛下难堪。就算这次陛下给了桓王这个面子,放了世子,陛下若因此事视他为眼中钉,日后世子该如何自处?再者,陛下如此荒唐,以世子正直的性子,难保没有下次。桓王是聪明人,有些话本王不必说得太过明白。”
司徒文敬唇上的胡须抖了抖,“平南王,看来从前我是小觑了你。我听说你手腕雷霆,心狠手毒,我曾以为你若要上位也必定是暴君。没想到竟能推心置腹,怀揣着诚意与人进退有度。”
司徒云昭眼尾微微上扬,“这世间凡事,皆是自己亲眼所见才能算数。我从前也听闻桓王固步自封、食古不化,不也偏偏不信邪,想来试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