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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循声望去,众人皆转过身来下拜,“参见长公主。”
司徒清洛也一惊,“皇姊?”
司徒清潇一身宫袍,盘着整齐的发髻,金步摇行走间几乎不晃动,端庄典雅,径直走到司徒清洛的龙椅旁,她深深的眉眼透出几分冷冽,盯着他直言不讳:t“你身为帝王,应当心系百姓,而如今却为了你一己私欲劳役百姓,穷奢极欲,简直荒唐。莫说安民兴邦的帝王之德,就连四书五经,礼义廉耻你都不曾读明白。”
几位大臣低着头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点了点头。
司徒清洛被司徒清潇的气势压倒,一时哑口无言,却面子挂不住,只能结结巴巴地高喊:“你,你放肆!!”
司徒清潇将手中的一叠奏折扔到他身上,奏折展开纸页翻飞,司徒清洛勉力接住砸在他身上的奏折,模样狼狈。
司徒清潇道:“你自己瞧瞧,这几日劝谏你的奏折几乎成了山,朝臣字字句句的忠告你何曾看过?”
“朕是一国之君,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以为你是朕的皇姊就可以如此无礼!”
“你不学无术,玩物丧志,不懂修身养性,你令妃子与皇后同日进宫,违背祖宗礼法,不懂齐家,方小姐何故要遭此羞辱?你修葺摘星阁决策荒谬,偏听偏信,不听谏言,置黎民百姓于不顾,更不懂治国平天下,你究竟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一国之君?”
“你——”司徒清洛气得面色煞白,“你别忘了当日是你亲手扶我坐上龙椅的!”
司徒清潇一双如寒夜般的眼眸闪出点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尽是严厉,一张脸如同数九寒冬一般:“我若知晓今日,当日就算将皇位拱手让人也不会让你坐。”
“你凭什么!朕就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朕是嫡子,一出生便是太子,这是父皇名正言顺传位于朕的!”
“好,跟我去太庙宗祠拜谒皇祖父和先祖皇帝,聆听祖训,你将你的行为告诉他们,看他们是否同意。”
司徒清洛终于有了些惧怕,连连后退两步,陆太傅见状赶快上前来,躬下身子,打起了圆场,“长公主何苦这么大的火气,吓坏了陛下。”
司徒清潇冷眼瞧着:“太傅,你身为帝师是否该辅佐陛下成为明君?”
陆太傅连连称是,却为司徒清洛开脱:“可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讲些排场也是应该的。”
司徒清潇看着司徒清洛,字字如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劝告你,你既然是一个男子,也已经长大了,如今是一国之君,便该懂礼义,知廉耻,肩负起江山的责任。你自己好自为之。”
司徒清潇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御书房。
司徒清洛喘着粗气,目呲欲裂,面色铁青,片刻后将龙案上的物品扫落一地,叮当作响的碎声此起彼伏,朝臣跪伏了一地。
月余的时间眨眼而过,而中原也缓缓入了秋。在这个初秋结束了帝王大婚,紧接着又迎来了平南王府的喜事。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元灵一身红嫁衣,含泪拜别了元相和父母,进了平南王府,成为了郡王妃。平南王府给足了体面,喜事盛大隆重,却不铺张。
平南王府张灯结彩,行完了流程,便开始宴请宾客,新郎新妇一一敬酒。
宴席上宾客也是接机把酒言欢,最近宫中的气息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中书令跟身边的人交谈:“陛下成亲七日了,至今不曾踏入皇后宫门一步,任谁劝都不听,整日与那个丽妃缠在一处。”
“陛下任谁的劝谏都不听,那日长公主来了训斥了陛下,一样无用。不止招了全国的工匠进宫,还劳役了不少百姓,如今是摘星阁还未修葺好,若是修葺好了,我看更会变本加厉。你看那个丽妃一副狐媚相。”
镇东将军道:“七日了,送上的奏折一字未批。呵,这不,昨日丽妃病了,群臣都已到了宫门口,陛下说要陪伴着丽妃,连朝都不上了,简直荒唐至极!”
一位参知政事附和道:“可不是么。苏大人三朝老臣,世代忠良,连先皇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苏大人都已经在城外的宅子里养老三年了,听说这境况,昨日特地赶来宫里,跪在殿外劝谏陛下,陛下愣是见都不见,还龙颜大怒,将人赶走了。回去之后苏大人便气得一病不起了。”
连曾经一向中立,甚至更偏向司徒清洛的右相都连连摇头叹气。
书房中,司徒云昭身着王服,长身玉立,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红烛灯笼照得亮如白昼,鞭炮声此起彼伏,脸上欣慰。
司徒清潇端着茶盏走了进来,轻轻关上了房门,柔声问道:“怎么进屋来了?”
司徒云昭一见她,面上的笑容更是压抑不住,迎了过来,“我在那里,各位大人也不自在,今日是云暻的亲事,让他自行应付去吧。”
“方才你也饮了几杯酒,喝些茶。”方才司徒云昭受完新人礼,宴请宾客时就见那些朝臣不是跪拜便是敬酒,司徒清潇心中也悄悄希望司徒云昭少喝一些酒,“云暻虽然还年少,却很成熟,他应付得来的。”
司徒云昭接过了茶盏,浅抿了一口,拉着司徒清潇的手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宾客来往,淡声道:“应付不来也要去应付,成了亲便是大人了。晴儿也有了意中人,过两年也要成亲了。我只告诉她,不能外嫁,只许招赘,无论是暻儿还是晴儿,她们所出的所有孩子都要姓司徒。”
这两日司徒云昭虽然开心,但眉间偶尔染着愁绪。司徒清潇了解她在想什么——司徒云昭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