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过了一旬,现如今已经到仲春,日头也开始变暖了。
齐望打算要出门一趟,看看外面的样子。
身边的小厮听说他要出去,立马抖擞了精神起来,也立马给了个眼神身边的人,应该是让他们去告知齐母或者齐父。
齐望也没有阻止他们。
正值春日,阳光和煦的洒下,似乎要驱散一切寒冷。枝头上白色的梨花繁繁缀缀的挂在枝头,地上也冒起来青色的绿芽。
这是齐府里面的样子,但是外面却和府截然相反——
破败的街头上,繁体字的商铺拥挤的排成一列列,穿着富贵的小姐和少爷们嬉闹着,小二在里头吆喝着路人,人力拉动的黄包车飞快的穿过。
可是在转角小巷口———
十几个半大的小孩衣衫破烂的跪在地上,身上有不少没有处理过的伤口,红肿的膝盖接触着冰冷的地面。
那些孩子瘦弱的四肢和胀起的肚子长在同一副身体,看起来怪异极了。
如今虽然是四月,但是依旧有冷意,早春的人们一般都会穿上保暖的薄衣,可是他们却连足以蔽体的衣物都没有……
齐望知道,他们胀起的肚子是因为没有食物,为了缓解饥饿,抓起了地上的泥土——吃了下去!
齐望今天穿着小厮们给他准备的悠闲款月白色的长衫,在外人眼里就像一个大家少爷。
那些孩子看到齐望便一哄而起,伸出漆黑的手,抓住了齐望的衣服,哪怕小厮驱赶都不走,不出一会便把长衫抓的一团乌黑。
而齐望黑漆漆的眼睛眨也不眨眼的看着这些小孩,似乎隔着他们的灵魂看什么。
那些孩子看到齐望的眼神,都不约而同的松了手中的衣物,似乎有些害怕的退缩了。
于是他喊停了小厮驱赶的动作,叫小厮去买了几袋包子分发给他们,看着他们因饥饿急促的吞食,然后慢慢离去……
…………
北平城里。
破旧的小巷,乞讨的孩童,满身疲惫却不停拉车的黄包车,码头上被鞭打着不停搬运的苦力,工厂里没有休息时间的工人,不停痛苦呻吟的女支
女……
齐望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内,他如今知道了自已应该做些什么了。
一个来自一百年后的灵魂,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喉咙仿佛也被泥土哽住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力感侵袭全身。
他应该做些什么。
他得为他们做些什么。
………
“你是少爷今天就去了这些地方看看?没干什么?”齐母一脸惊异的看着前来跟她汇报齐望外出情况的小厮。
小厮老实的重复了一遍,“是的夫人,少爷真的只是在那些地方看了看,然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了。”
于是齐母挥退了小厮,食指按压了太阳穴,似乎在为什么头痛。
齐望今天一出去就有人来给她报信了,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下,但这不是要害他,而是保护他。
孩子自从上次醒了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就连她也觉得惊诧,毕竟她的孩子她还是知道的,就算他留美学成归来,该是那个跳动的性格就不会变。
如今这般沉默,她担心会出什么事,毕竟她就只有这么的一个儿子了,这可是齐家的未来顶梁柱。
………
“齐望表弟,今天终于看到你了。”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粉衣女子缓步走来,耳坠因她的动作缓缓摇晃,春日的柔光穿透树枝,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
齐望一看就知道对方是谁了,来者便是和她有婚约的李青玉,他也大概知道对方来找他为了什么事了……
梨花缓缓的从枝头飘落下,白茫茫的一片,就像雪一样。
“齐望表弟,你,最近怎样了……”
李青玉对着齐望的欲言又止,但最后化作简单的问候。
齐望看着对方羞涩难当却不敢表达的样子,直接了当地道:“刚好你也来了,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