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暗晓,赵煦方才自案首抬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正整理案上凌乱的奏疏的赵吉祥,抬头看了眼铜漏,答:“快寅时了,官家可要就寝了?”
“不了。”
赵煦站起身,熬的太晚,早便没了睡意,“今晚月色依稀,夜景也可赏赏。”
“诺。”赵吉祥刚刚将所有的奏疏归类置好。
去寻了件薄裘给赵煦穿上。
深秋的夜里,更深露重,不要着凉了才好。
赵吉祥本想叫守夜的人一起,提上琉璃灯,在前为官家引路。
却被赵煦拒绝了,自提着一盏就走出了去。
吉祥公公赶忙拎着另一盏追了上去,特特跑到赵煦大约一步距离的前方,为其引路。
银盘悬在空中,云雾缭绕。
风动云动,似月在动。
本无声的风,树叶拍打作响——“沙沙”;本无味的风,秋花香染上鼻尖——“淡雅”。
深夜,太夜池旁,连蛙声也也无。偶尔传来,鱼尾拍打湖水一两声。
明明是瞎逛,可脚就是不听指挥的,走到了椒房殿外。
若不是大门上悬挂的那个红灯笼,整个椒房殿,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将手中的琉璃灯递给赵吉祥,赵煦找到一处稍矮的墙,一撩下袍,纵身一跃。
身影便消失在了吉祥公公的眼前。
夜半三更的,官家竟学起了江湖采花大盗的本事,翻墙夜探姑娘的深闺!
吉祥公公表示目瞪口呆,圣人好歹也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官家啊,咱们走正门不行吗?
还是,现在主子夫妻间,就爱这种情趣?
脑子不够用,吉祥公公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两个琉璃灯,假眯一会儿。
赵煦翻进的地方,刚好就是椒房殿那颗巨大的梧桐树旁,树下还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残局。
梧桐落叶,铺满了一地。
空气中似乎还遗留着攸宁身上特有的体香。闻着就觉得舒坦。
他无奈一笑。谁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呢?
傻事既然已经干了,他也就干脆作一名真正的偷香窃玉的小贼吧。
寝殿正前门,寒露守夜十分用心。目不转睛,不见困意。
他试着开了开窗户,并没锁。
手一撑,也就进了去。
绕进内殿,床上鼓着一个包。与以往如出一辙的睡姿,完全不见淑女样子。
床上的人睡的深沉,把自己包裹的如一条巨型娃娃鱼。
还曲着膝,肚子前鼓作一团,得了,还是条怀孕的娃娃鱼。
想到“怀孕”两字,赵煦俯身盯着攸宁刷子一般的长睫毛,心里想着,要是攸宁真的有了孕,可得好好纠正一遍睡姿,压到孩子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