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也说了,商人在繁重的税务下依旧发展极快,若社会地位一旦得到提高,人民皆去从商而无人耕种,破坏了现有的政治格局的稳定,谢丞相可有解决之法?”王太常步步紧逼发问。按资历来算,当初该补上李斯空缺的本该是他!也不知官家如何想的,在重用儒生的时候却提拔道家的人,太皇太后居然也未有反对意见!
谢潜不是个能与人分辨的性子,他之所以会被提出占据丞相高位,不过是经过三公辅政后官家必须要更好的将政权攥在手里,丞相之位不能空置,也不能让有野心能力之人上位。选来选去,也就只有素来与世无争的谢家,在身份和资历尚都够格,并且,他还是官家的启蒙老师。
“太常大人也不必太过反对,先试行一段时间,解决军粮之急再较其他。也未为不可”他也只能说出这样的驳斥来了。
军力这块到底还是太尉管的,抬举商人也是为了解决北漠与山城的军粮之急,赵煦开口询问:“此事宋公有何意见?”这是攸宁提出的,想必也是宋家的意思。
宋衍上前一步,躬身回道:“说来也巧,今早臣出门时,臣长子还与臣说了件事。臣乍想一下,倒与今日所论之事颇有出入。”
“哦,何事?”赵煦问。
“臣长子说他前不久,去了趟田庄,见佃户们在田间劳作,也想动手试试,没想,站在田埂间完全不知如何下手。近来又觉自己领着个闲差,无所事事,便想着开间茶铺,昨晚一对账本,发现亏空了不少。于是他今早还说,人这一生,总有些擅长与不擅长的,看来他是没有种田与经商的天赋了。”
“是以,臣觉的,便是国策动摇了,商人地位抬升。想去经商的农民,也得掂量掂量自身是否能够经商。若上天只给了他种田的天赋,可见他还是得在田间劳作的。臣觉官家此法十分可行。”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赵煦点点头,继续问:“可还有反对之人?”
“商人逐利,一旦得到抬举,恐真不利于大周的安定。”本来此事也不是御史管辖范围,但是大多商人为寻求最高利益,贿赂官员,忽视律法,贩卖铁制兵器与鞑虏,官家一废除商人市籍,这些只会变本加厉。
赵煦登基以来行事强制,下边的官员若没有能够真正说服他的理由,便是再多人反对,也无济于事。
每日早朝的询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让自己的旨意看上去正式一点罢了。何况今日还有许多对于此事并不反对的乃至支持的。
赵煦并不理会方榆的话,商人逐利本性他当然明白,所以,他才会开出更具诱惑利益。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商人没了市籍,可读书为官。还有比这更具利益的条件吗?
而且,他只不过,单除朱家一门市籍而已。
原在王淑妃处串门的朱昭容,见到蕙草居的小太监匆匆赶来,说是官家的旨意到了,赶快回去接旨。
这是晚上要侍寝的意思。
不知是心大还是怎的,朱昭容完全没注意到淑妃当即变了的脸色,一脸羞涩的在淑妃强作大度的恭喜下回了去。
她刚一离开,兰林殿的大宫女采菊上前给淑妃按摩,便道:“原先以为她是个乖觉的,没想到这般踩小姐的脸。”
“那是个没心眼的傻子,给到底不过是那市籍的商女。”采菊的手法很熟练,王淑妃舒适了些,“我倒是太高看皇后了,昨日官家才入后宫,在嫡妻房里统共只待一天,就宣了别人。看来咱们这圣人,不过就是靠着家世的花架子而已。”
朱昭容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她最终目的可不是和商女计较,而是那个位置。论家世,她琅琊王家的底蕴比宋家可久多了,论才学手段,那人软绵绵的样子,除了长相具有点侵略性外,还有哪点比的上她?
曲台靠近宣室殿的同时,也靠近未央宫的太夜池。
萧宸妃得知消息时,收了给鱼喂食的动作,就着侍琴递过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问:“确定是去蕙草居那边传旨的?”
按照她的想法来,从世家入手,官家入后宫的话,怎么着也得睡攸宁那,再不济也得歇王淑妃与谢昭仪那儿,召幸朱昭容那个商家女是怎么回事?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萧清瑜疑惑:“侍书去打听打听今早早朝时发生了什么,速来报我。”
侍书依言去了,侍琴又道:“圣人的礼和口谕差不多前后脚到的蕙草居,其他几个娘娘也依例给昭容娘娘送去了贺礼,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该表一表心意?”
“你将我夏天亲手制的几盒荷花胭脂取出,让福公公给送去。记得说清楚,官家喜爱清淡的脂粉味。”
后宫之中收买人心,不在于礼物有多贵重,而在于有多实用。况且,那个商女,最不缺的就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