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走后,我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为什么要在刚才说那样的话?明明知道都不可能了,为什么还是自找难堪?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个白痴。
“总是在不对的时间说不对的话”她的这句话萦绕在我耳边。方才当如是,三年前当如是,还有许许多多个过去当如是。白痴!
“女朋友?”小护士一边娴熟地给我换点滴,一边问。我苦笑道:“你觉得像吗?”
“和你挺配的。”她纤细的手很有干劲儿,我注意到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我这种人就应该孤独终老。”我笑着说出着一苍白的宿命。
“瞧你,刚才还说没朋友,现在不是来了?”她又检查我的伤口。“不要老把自己像那么孤独,不然真会孤独的。”
可我是真的孤独。我想。“订婚了?”我问。
她反应过来,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赶紧摘了下来:“差点忘了,工作时间不能戴的。”
“可见你们感情很好。”
“还行吧,就是经常见不到。我平时总在医院,他又是消防员。”小护士拿捏着手中的戒指。
“很般配。”
“相亲认识的,本来不想去,家人非逼着。后来觉得,他人还挺不错的。”小护士幸福地笑了。
“相亲?你还小嘛!”
“都二十八了!”
“真看不出来。”我说的是实话。
“谢谢。”她嗤嗤地笑了起来。
我想这人世间的缘分正是奇妙,相亲也能找到意中人。可是,说起来相亲又和偶然相遇又什么区别呢?促使双方在茫茫人海之中相见的,不还是被称之为缘分的吗?
我不善交谈,突然陷入自己的脑海就不说话了。小护士可能是以为我不想再聊了,便说:“好了,你休息吧。”接着转身出去。我本想叫住她,又想人家还要工作。只好在无人的病房中陷入沉寂。
傍晚了,天色暗了下来。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开灯。我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房间里很静,我却好像听到了钟表滴答的声音。
太阳落山到天完全黑下来这段时间很特别。人们仿佛目睹光明离自己而去,因此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淡淡愁情。平时这个时间,我还在外面工作,倒也不觉得什么。偶尔待在家里的时候,我就睡觉,借此躲避那段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感觉。然后,晚上就不睡了。漆黑的夜里同样寂静,却不会让人忧伤,因为那是等待光明的时间。这么说,左右人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怕是期许。因为有了想法,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格外在意。
过去我总是设想我和秦子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可当未来成为现在,我却委实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门外有人来了。我听到一个男的连声说着谢谢。之后脚步声响起,小护士推开门:“十二床,有人来看你。”她顺手打开了灯,纠缠我的那团雾也随之消散。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从她背后闪身进来。是安平和。
“秦子刚走。”我有点奇怪。
“不,我是来看你的。”他说。
“哦,谢谢。”我更加奇怪了,为什么不和秦子一起来?
“腿没事吧?”他拿的是保健品。
“啊,没事。”我说。
“那就好,那就好。”他很奇怪,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站着。明显是有事。我示意让他坐下,然后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这么一说,他又站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害你出了车祸。”
“啊?”我摸不着头脑。
“那辆黑车,是我派人跟着你的。”他不无自责地说。
“啊?你为什么……”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实在抱歉。我这人有点疑心病,我知道你是秦子前男友,当然我相信她,还有你。但是上次在医院见了,始终有点想法。真对不起,明明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我还怀疑你。请原谅!”他深深鞠了一躬。考虑到这是在医院,我还躺在床上,真有点遗体告别的意思。我忙摆手说:“别别别,你误会了,我们俩真的只是同学。”
“不,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相信你们。”
“真的,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说。
“真的?”
“真的。虽然可能比一般异性朋友关系好了点,但真的只是朋友。”说完我觉得“比一般异性朋友关系好”这句有点多余。
他好像总算相信了,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