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的态度,只需要几天就能被王元传递给列尉的各家豪右,得让他们人人自危才行。
关中的大豪强们,谁不是坐拥一两千徒附兵卒,他们也死死盯着南方的战局,这些人第五伦还不清楚?谁赢他们帮谁!
等邛成候王元走后,第五霸才摸着那狗子的头,利用其汪汪叫吠之声掩盖说话,低声对第五伦道:“老夫也不是闲极无聊玩物丧志,斗犬哪有自己持戟耍弄有趣,但老夫在皇帝和外头的兵卒面前,得装得老迈疲乏才行。”
他被“请”进常安城里,虽然看似都是礼遇和好事,但第五霸还是感到了局势的不对劲,也藏着一手呢。
好好,别人是在家种菜,你是斗犬以为韬晦之计。
第五霸说道:“伯鱼,你封了侯,又封了公,我家阀阅是高到顶了,老夫欢喜倒是欢喜,可我看这世道越来越乱,我七十余岁,从未见过这般多怪事……”
“大父放心,第五氏,有我。”
第五伦微微点头,听第五霸说起他进过一次宫,遂问道:“大父见到陛下了?”
第五霸有些得意洋洋:“见到了,天子还亲自下来向我敬酒。”
那一趟进皇宫是晚上,颇有些眼花缭乱,第五霸别的不记得了,但那盏中酒水的滋味,还有皇帝亲问的场景,却记忆犹新,十分荣耀。只恨被软禁于此,没法回乡里跟宗族乡亲们好好叨叨。
“大父以为,天子何许人也?”
第五霸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记着王莽没任何架子,对任何人都十分和蔼盛情,彬彬有礼,遂点头道:“是个好人。”
这词现在已经有了,意为德行端正、善良。只是这个评价,天下绝大多数人,不会同意。
“没错。”
第五伦的话语意味深长,却又带着一丝叹息:“陛下他,确实是位‘好人’!”
……
因为北阙甲第离寿成室极近,第五伦入朝也变得很方便,他还得了王莽特别赋予的符节,可以随时入觐。
到了次日,第五伦再入宫,发现王莽的眼袋更深了,蔫蔫的,全无昨天的慷慨兴致,只怕又没睡好吧,听说王莽也是个工作狂,每日直到很晚才释卷。
但这天下,不是说你勤政就一定能治理得好的。
经过昨日的倾诉衷肠,今天王莽就不跟第五伦谈理想,而是着眼于现实,让他分析分析南方战局。
“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属,前以虎牙将军东指则反虏翟义破坏,西击则槐里逆贼靡碎,此乃新室威宝之臣也,如今将兵数十万,自洛阳南行,贼虏必败,只是……”
第五伦心里又痒痒了,决定在窦融之外,再给王邑加个挂。
他指着地图道:“自洛阳南下宛城有两条路,一为鲁阳,在西,此乃楚国鲁阳公与三晋鏖战,挥戈止日之处也。”
“二为昆阳,在东,此乃齐桓公、管仲南征楚国问罪所止之处也。”
“依臣愚见,数十万大军数量庞大,不宜聚于一处,而应分两路攻之,好使叛军左右不能相顾。”
第五伦不知道窦融得了自己书信后是何反应,更不知他能不能劝动王邑,只能指望王莽的微操能起点作用了,想来此时此刻,大司空已经抵达洛阳了罢?
王莽却不太高兴,觉得第五伦管太宽泛,只让他专注于偏师,第五伦遂大谈自己的方略。
“一旦在鸿门收拢各地丁壮兵卒,使臣之旧部为士吏、什长,稍加训练,六月初一前,大军便可开拔出征。道蓝田,走武关,袭宛下,与大司空会师。”
一个月将散乱的几万丁壮训练成军,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他们个个都有大学生的高素质,但第五伦没时间了,王莽也没时间了!
“五月下旬,必须出征。”这是王莽给第五伦定的时间,仅有两旬!
这样的军队,第五伦估计,自己带到宛城,倘若王邑那边没按时到,孤军与数万绿林、汉兵交战,也是覆军杀将。
但他却在面色为难一阵后,不情不愿地应诺,还主动恳请一事。
“自古军必有监,臣想请陛下任命一人为监军!”
“卿想要谁人?”王莽又不太高兴了,哪有主动点人为监军的?第五伦果然是太年轻太毛躁。
但第五伦提的人选,却让王莽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
“五威司命,统睦侯陈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