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亲启,第五伦再拜言……”
虽然第五伦心想什么“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可听到昆阳两字触发了点印象后,他自觉窥见了天机,还是忍不住要干涉干涉。
虽然隔着太远不能插手,但可以插嘴啊!
不过以他对大新战神,大司空、隆新公、虎牙大将军王邑的了解,知道这老家伙一向与严尤不对付,连带对自己也从来没正眼瞧过。人家指不定还觉得第五小儿得了“维新公”与他同等而列心有不满呢。
对这种刚愎自用者,亲信都不一定劝得动,更别说第五伦,于是,还是得从身在颍川的难兄难弟窦融入手。
“窦融乃是王邑亲戚旧部,他的建议,王邑或许会听进去一二?”
本着试一试的念头,这才有了第五伦从河内派人给窦融捎去的这封信。
但真真将帛摊开后,第五伦却又感觉无从下笔,前世作为一个普通网友,对两汉之际、昆阳之战,他只记得名梗,细节一概不知。
左思右想,还是只能从军争地利上,分析昆阳这地方虽是大军南下宛城最方便的路,却不好攻,不如分兵走鲁阳关……
又反复提及刘秀此人,认为是朝廷大敌,希望窦融引起重视——也由不得他不重视,听说窦周公正被刘秀追得满颍川跑呢。
虽然时间一变,剧本可能全乱套了,但还是不得不防,第五伦最后又开始借用兵阴阳家那套搞迷信活动,警告窦融:“《左氏传》云,陨石,星也。吾军中有善占星者,夜观天象,预言数月之内,或将有星陨于昆阳左近……”
书罢,第五伦投笔,依依南望,含泪感慨道:
“周公啊周公,我,只能帮到你这么多了!”
也不知他的这微不足道的建议,会对刘秀、窦融、王邑的命运产生何种改变?
总之,千言万语,汇作四个字:
“小心陨石!”
……
此时的颍川郡,天气一片晴朗,毫无异常天象可言,窦融也早就避刘秀于百里之外:反正知道自己的残兵败卒打不赢,他又不是一心给新朝殉葬,不跑去投靠王邑,还等什么?
而汉兵则驻扎在父城县外,朱祐看着依然紧紧闭合的大门,有些发愁,不由回首抱怨道:“文叔,你放那冯公孙回城,此事还是有些冒失了。”
且说前几日,亭长傅俊绑了督邮掾冯异来降,冯异不肯屈服,刘秀却对这位屡屡击退自己进攻的小督邮很感兴趣,不但让人松了绑,还给他好吃好喝。
席间刘秀与冯异交谈,发现其既有文才,也长于武略,更是赞赏。冯异通《左氏春秋》,本以为绿林渠帅乃是粗鄙之人,不料遇上了刘秀这太学生,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也,而军纪也较绿林要好,并非残害颍川乡里。
二人相互欣赏,前一刻还是敌手,下一刻相谈竟是甚欢。
刘秀还向冯异敬酒,承认他用兵不错,若要论争城夺地,自己都有些敌不过。
但刘秀话音一转,又谈及天下大势,以为王莽譬如亡秦,如今虽然集结了大军南下,但不过是回光返照,尚不如章邯之兵,长远看来,必败!
这是在招降冯异了,而冯异这才发现,自己的堂弟乃至于几位同乡,早就投降刘秀,替他出谋划策了,一众人等纷纷力劝冯异也一起降了吧。
“异一夫之用,不足为强弱。”
冯异是如此请求的:“有老母在父城县中,愿归去之后,以所监城邑献之,方显对刘将军效功报德。”
刘秀很干脆地欣然应诺,直接将冯异放走了,这让朱祐直跺脚,认为刘秀上当了:“冯异此去一定不归!”
“他一定会回来。”刘秀却如此笃定,要论识人之明,他比兄长还要强一些,笑道:“冯公孙,是言出必行之人。”
朱祐直摇头,还是不确信,直到傍晚时分,远处的父城县大门敞开,冯异带着县宰、尉、丞出得城来,向刘秀投降。
“如何?”刘秀哈哈大笑,纵马向前,去迎接冯异。
而朱祐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秀的背影,如果说去年,刘秀给人的印象还只是“文质彬彬可靠的老实人”。那从今年起,确切来说,是从小长安惨败,连丧亲姊、亲兄,痛失新妇,刘秀在受到巨大打击后,性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朱祐过去只在其兄刘伯升处,才能看到的豪杰大勇之气,开始在刘秀身上浮现。让他变得更有魅力,且并未影响到关键时刻的睿智与冷静。
“文叔,与过去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