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县丞不想承担冲撞上官的过错,他只觉得郜御史简直就是无赖,这样做和撒泼有什么区别?“郜大人你今日坐在这里,本官自然无可奈何,但你终究不可能永远在这里!”
说罢,秦县丞对着陈班头道:“且先回县衙,明日再来!”
如此陈班头便招呼着衙役,伴随着秦县丞离开。在路上,陈班头忍不住试探道:“那老御史说要弹劾老爷,老爷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秦县丞毫不在意的说:“不必担忧,他成不了事!其一,这御史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想来也没什么势力,说话自然没有分量。宫中每天有奏疏上千,他一封平平常常的弹劾能掀起什么风浪?
其二,都察院里佥都御使郑大人乃是本官同乡,今晚我便写信请他从中转圜,或许也可消解一下。再说他阻拦本官,就是与国舅爷过不去,最后讨不了好!
其三,封掉店铺并收回屋舍,就办成了国舅的托付,即便遭到一次不痛不痒的弹劾,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只是今天他在场亲自阻挠,不想伤到他而已,回头再去就是。”
陈班头恨恨的说:“只可惜,这范弘道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那郜御史的官差随员,倒是不好动他了。”
秦县丞指示道:“今天他与郜御史在一起,不便动手,以后若单独遇到时,就不必客气了。”
目送县衙的人离开,绸缎铺东家杨朝奉感觉像是送走了瘟神,心头暂时又宽松下来。
随后他又不停摇头叹息,这事今日还不算完!每天都有新形势,每天都有新变化,结果每天都要揪心,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有时候他就想,干脆关掉见店面算了,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胆。但终究还是舍不得,只能耗一天算一天。
范弘道拍了拍杨朝奉,大包大揽的说:“我办事你放心,就快结束了。在下预计,两天就能见分晓。”
杨朝奉想答一句“就是你办事才不会让人放心”,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有过经验教训,范弘道也不能得罪。好不容易范弘道对自己有好脸色了,说话还是悠着点。
王传财王掌柜忧心忡忡的说:“郜御史能降服秦县丞么?今日看来,秦县丞完全不买郜御史的账,甚至还有恃无恐,只怕最后很难办。”
范弘道很老实的回答说:“凭借郜大人现有能耐,当然降服不了秦县丞。估计只能在朝廷中打几句口水官司,然后不了了之,然后秦县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杨朝奉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但听到范弘道这个大实话,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很想揪住范弘道衣领质问,既然这位郜御史没那么大权力,那找他来干什么?难道你范弘道只是想当一回悲情英雄吗?
范弘道没给杨朝奉揪住自己的机会,他已经朝向人群,朗声道:“在下虽然旅居京师,但既然住在本街区,就是这里的一分子!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就该当为民取义!既然列位员外相信在下,那在下定当尽我所能,与奸贼周旋到底,保住此地一方平安!”
“好!”人群热烈的回应道,这年头像这样勇于承担责任的年轻人不多了,哪怕最后失败了也是值得鼓励的。
杨朝奉望着范弘道的背影,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模模糊糊觉得范弘道志向不小。古往今来,非常注重收拢民心的人物,不是大善大贤,就是大奸大恶啊。
他在这片地面上,已经做了二三十年生意,各方面都混的极熟。但他敢说,范弘道这两三日间攫取到的威望比他高得多,他二三十年积累的威望不如范弘道这二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