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玉接下来一直都没再讲话,冯清辉抬着脖子欣赏墙壁上的画,行云流水,笔走龙蛇,从作者的笔锋,到妙幻的色彩配比,很流畅,如果这出自祖玉口中那位师姐之手,很显然这位师姐的手法是非常成熟的,也难怪自己花钱开了画展。
祖玉邀请冯清辉去附近奶茶店坐坐,点了两杯奶盖绿茶,茶水喝到一半,祖玉摊手说:“Phoebus是个性子有些闷的男人,或许是闷骚吧,我也不清楚,”她说到此处笑了笑,凑近冯清辉说,“我跟他第一次上床,还是我主动的……”
冯清辉静静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手臂撑在桌子上,听她说完才笑说:“女人主动并没什么,我偶尔也会借着酒劲向我老公求欢……虽然他嘴上没什么表示,但我能感觉到他跟往常不同的热情。”
祖玉淡淡弯了弯嘴角,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冯清辉挑眉笑说:“讲讲你们认识的细节?”
祖玉没有回忆她跟Phoebus初识时候的事,只讲了她是如何开始怀疑这男人忠心并且开始过份注意生活小细节的。
据她说,Phoebus在美国不久的时候,她某次过去,从他书房发现了一本手绘册,问他哪来的东西,他说是朋友送的,不过他脸色极其不自然。
祖玉总觉得不正常,可是也没抓住什么把柄,最后也只能作罢,不过后来某次,她竟然在Phoebus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根,比她头发长很多而且发色不同的毛发。
她当时愣了,翻箱倒柜开始找证据,最后在衣橱最底部,堆放了一堆衣服下头,翻出一件女士的真丝睡衣,剪了吊牌的那种,还有一股穿过后残留的淡淡香水味,祖玉恰好用过那个牌子的香水,一闻就知道是女士香水。
她转动着手中的吸管,表情有些复杂:“冯医生,不知道你信不信,男人并不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当你想要检查一个男人是否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最快速的法子,要么看一下床单上是否有女性的长发,要么检查一下衣橱是否有不该有的东西,如果有,最有可能的一种,莫过于他身边那时有别的女人,所以就显得你是多余的。”
冯清辉蹙了蹙眉,精神有些恍惚,蓦然想起顾初旭衣橱里那半盒套子,她压箱底想都不敢想的回忆。
就是因为这事,冯清辉一直怕有一天,自己不再潇洒。
祖玉发觉她心不在焉,脸色甚至称得上有些难看,手伸过去握了握她的指尖,“冯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冯清辉瞬间回过神儿,捏着吸管用力吸了一口绿茶,她撩拨去肩头上的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巧笑嫣然:“没事,我只是在想,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没质问呢?为什么不问清楚?这样梗在心里,以后还会触发新的问题……”
祖玉笑说:“我不能问啊,因为我问了可能就会吵架,我就会失去他……我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我后来想了想,他瞒着我这么久,大概是真的不想让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不知道他身边是有很多女人,还是只有一个女人,如果是很多,我还能骗自己是他耐不住寂寞,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如果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女人,那事情显然跟前者不一个概念……这属于金屋藏娇,这女人,可能也是他心尖上的人,白月光?心头好?鬼才知道。”
祖玉说着说着眼眶愈加湿润,期期艾艾看着冯清辉,“冯医生,如果你遇到这种事,能忍下这口气不去探究清楚吗?”
“我……”冯清辉咬住红唇,双眉越蹙越深,她半晌才说,“我不清楚……但我想,我应该不是个不计前嫌的人,我大概会一直记得,终有一天会问个清楚,不瞒你说,我宁愿负天下人,也不愿意天下人负我,是个典型的唯我主义者。”
祖玉说:“那我们还真是臭味相投,师姐以前说,Phoebus在她面前夸我是个特别乖的女孩子,我当时觉得特开心,现在我觉得,当一个男人夸你乖,那是在小看你……”
“……”
“冯医生,我没想到你跟我谈话这么真实,我以为你会像我见过的别得心理医生一样,只会说些没用的冠冕堂皇的话忽悠来访者。”
“……”
后面进行的内容让冯清辉有些控制不住场面。
跟祖玉结束这场会面,筋疲力尽,脚步匆匆走进林荫大道,她站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时才觉得呼吸顺畅,扶着石桥上雕刻花纹的狮子头静坐了会儿,拿出手机给督导老师发消息。
她说:我可能遇到了棘手的病例,这两次跟她共情时,我会情不自禁被她牵着鼻子走,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却不知道怎么帮助她,我们已经有过几次接触,每次结束后,我都觉得自己在带着她原地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