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见状低声问顾同甫怎么了,顾同甫嘴唇翕动半晌,不敢贸然作答,谨慎地以眼神征询桓澈的意思。
桓澈道:“鄙姓王。”
徐氏一怔了然,当下笑道:“王公子请里面坐。”
桓澈犹豫一回,微一摇头:“不必,我且在外头待着,夫人若是方便,可否给一份今日宴客的名册?再与我的手下说说事发前都有谁离开过。”
徐氏点头道可,回身欲入内时,见顾同甫还在原地懵着,以为他是醉酒醉的,即刻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徐氏看出丈夫认得桓澈,等进去后,便悄声问桓澈究竟是什么身份。
顾同甫嗫嚅半晌,也不知如何作答,桓澈显然不想暴露身份,他不能违了殿下的意,于是只搪塞说是在巡抚衙门里当差时认识的一个官家子弟,让徐氏莫要多问,也莫要多往人家面前去。
徐氏摇头叹息:“我先前还道是沈家的子弟……原来姓王。”
桓澈安排人手将顾家前面一整条巷子都封了起来。他基本断定,此番刺杀于思贤的刺客是倭寇那边的人,而且很可能是趁着倪宏图开门迎纳灾民入城时混进来的。
他已经罚了擅开城门的倪宏图,但后患已经显露出来了。这回是于思贤出狱后的首战,倭寇大约没想到于思贤会出狱,迎战时瞧见于思贤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于思贤才一出狱就率军给了倭寇重创,倭寇怕是认为此人非除不可,便趁着倪宏图打开城门之际派了刺客来暗杀。
另外,他还有个猜测,就是于思贤这案子里也有倭寇头子的手笔在里面,从一开始,想让于思贤死的人就不止是构陷于思贤的钱永昌。
一旁的握雾满面忧色,低声劝说桓澈离开:“殿下,此处不可久留,万一那伙人还想对付您……”
桓澈兀自指挥拏云等人在废墟上翻找:“不妨,他们的目标不会是我。”
握雾不解,但殿下正忙着,他也不敢问。
一炷香的工夫后,桓澈一片一片地查看了翻出的火器残片,面沉如水。
不一时,拏云来报说一个叫宋文选的曾提前离席。
盏茶的工夫,宋文选便被叫到了顾家一间厢房的暗间里。
顾家的那几门亲戚听说顾家来了个姓王的官家子弟,都想过来瞧瞧,争奈外头守着几个军牢,他们不敢靠近。等里头的人终于出来,众人瞧见出来的是个风神绝盛的少年郎,身边还跟着个不住攀谈的宋文选。
宋文选见众人都立在廊檐下往这边瞧,心知众人心思,挥手道:“你们想上来倒是上来。”
宋文选瞥见身边的王公子朝顾家亲戚那边看去,笑道:“王公子究竟去不去观潮?我听闻倭寇这几日已退到乍浦以北了,短期内应当不会再回来了。届时我与顾家几位表公子都要去的,我们可以给您……”
桓澈忽而打断宋文选的话:“几位表公子?”
宋文选点头:“没错。”微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攒三聚五凑在一处的一群少年郎:“那几位都是。不过还没来齐,顾大人今日请的客人多,还有几位表公子估计在屋里抹牌耍子。”
宋文选自认在与人交际上极少失利,但今日却□□了壁。方才王公子对他离开顾家之后的去向与所见一通审问,他觉着王公子可能只是跑来瞧新鲜,但官家子弟的面子是要给的,所以他配合着答完后,就试着套起了近乎。
他可还记得之前斗纸鸢之事,王公子脾气那样大,来头小不了。王公子起先不接茬儿,后来不知听见了哪句话,直是盯着他看,那眼神,盯得他心里发毛。
眼下王公子再度露出了那种眼神。
那种类似于野兽被抢了地盘的凶冷眼神。
宋文选想再问问王公子究竟是否去观潮,就见王公子倏地转身,拂袖而去。
宋文选一怔,这是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