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蓦地浮现出另一张熟悉之极的男子面容,胸口微微有些沉闷,不知不觉心中的怒气便消散了一些。
“平身。”荣安语声淡淡。
明思稳稳直身。
荣安的目光抬起,在她鬓边的银簪上落了良久,“两支?”
明思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轻声回道,“家中老太君过身,三婶过身,明思身为晚辈,理应全礼。”
她明白荣安的意思,故而这般回答。
换做旁人不会有这样的疑问,而她却有不同。三夫人是她生母,但她并未认亲,故而按礼,非子女直系是不必佩戴这银簪的。
两支银簪,若非未老太君和三夫人所簪戴,那便是为了老太君同……
荣安深深地望着她,心中有些复杂。
凭心而论,他从未欣赏过一个女子如同眼前这个女子。
即便对太后,他也只是恭敬孝道。
女子不如男,当主后宅,生儿育女。
这是他从先帝那里接受的训诫,而这么多年,他自己也深以为然。
可这个女子不同,很不同。
连一向桀骜自持,比他更看不上女人,甚至厌恶女人的老十七都为她动了凡心,最后甚至还为了她不惜殒命。
荣安对这个聪慧知晓进退的女子,向来是有几分喜爱的。
他比谁都清楚,是这个女子的出现缓和了他们兄弟间剑拔弩张的局面。
在今日之前,即便是明思坚持不肯交出黑甲军兵权,他心中也并未真正对她动气。
明思能想明白的东西早就在他计量中,他明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抉择,他也清楚明思坚持己见并非是有何图谋。
所以,虽然该做的事他依然会做,但心中却并无多少恼意。
身为帝王,情绪和理智定然是分得极清楚的。
荣安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无论人还是事。
可是,就在早前,他才忽然知晓了在他眼皮之下,他一直自信满满认为掌控无遗的人,竟然对他隐匿了那样的消息,而且还隐匿了那样之久。
他竟一无所知!
真正怒不可竭!
他的侍卫大统领竟然同睿亲王妃早在数年前就有旧,且还是救命之恩这般的交情!
他飞快地联想到那两封战前寄往苍郡的密信!
一个闺阁弱女子即便再聪慧,如何就能未卜先知,这般准确!
他不信!
但不信的同时,他又希望路十三说的是真的。
看错一个人虽是小事,但身为帝王的骄傲他不能接受这种背叛!
更逞论,若路十三真有所背叛,这个事实无疑是对他向来自傲的识人之能的打击!
如何能不恼怒?
思及此处,荣安的眸光又冷凝了起来,定定盯着明思,缓声低沉,“朕只问一句也只问一次,那方三心可是你化名?”
早在目睹那滴血迹之后,明思的脑中就飞速转开。
镇纸、血迹,组合起来无疑显示出在她到来之前,此处发生了一件令荣安恼怒之极的事件。
恼怒得荣安甚至当场发作了人!
那镇纸应是后面有人拾起放回书案上的,也许是惊惧也许是其他原因,放镇纸的人将镇纸放错了方向。
而这件令荣安恼怒之极的事,应当同她有关,否则荣安不会再一次的口谕她“即刻进宫觐见!”